第四卷 曉之空,彼岸之滄海  第九十七章 約定之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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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五之前,史軍一直配合著桓軍攻打城池,非沄看得出史軍為了避免傷亡而有所保留,卻並未說什麼。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三方的交鋒將會在崇威達到頂峰並落下帷幕。
    隨著時光流逝,約定的日子終於來臨,懷銘引著十九餘萬史軍立於崇威固若金湯的城牆之前,望向城池的目光帶了幾分蒼茫。軍隊在城下縱橫密布,飛揚的旗幟幾乎覆蓋了整個平原。
    淩幻仔細觀察著史軍的部署,確定史王和所有將領均在場,便奏響了戰鼓,高高揚起進攻的旗幟。寂靜的夜立刻被高亢的鼓聲打破,兵士的喊殺聲亦接踵而至,萬千利刃在月光下映出道道寒光。兩軍兵馬浩浩蕩蕩向著崇威城撲去,仿佛踏著驚濤駭浪般震人心魄,勢不可擋。
    城內防禦西門的夏家軍見城下密密麻麻的兵卒湧來,也一聲號令,向敵人猛烈攻擊。城池邊,座座雲梯被架起,箭矢如驟雨般穿梭於城牆之間,投石機也啟動了機關向著城牆發射。刹那間城牆上便火光四起,呐喊、呼叫與兵刃拚殺之聲混成一片,震徹了原本寂靜的雲霄。
    麵對對手壓倒性的人數,夏欽很快從北門與南門各抽出三萬人馬投入西門,西門的狀況立刻膠著起來,城外的史軍與桓軍一時都無法突破城內堅固的守衛。
    而夏欽所控製的餘下十二萬人馬中有八萬均堅守於雲驥潛伏的東門。就在夏欽站在宮牆上,遠目城門鮮豔的戰火時,觴煉神色匆忙地趕到了他身旁,“父親!桓軍埋伏的人馬從南門攻來了!”
    “什麼!他們的計劃改變了?”夏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但須臾他便恢複了理智,“立刻把東門的軍隊調往南門!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們進城!”
    觴煉急忙領命離開,將東門八萬守軍分出六萬調往南門,然而趕到之時卻不見交戰的光景,桓軍整齊地列於城牆之上,層層疊疊,逆著清冽的月光,仿佛從地獄而來的幽魂一般,散發出不詳的氣息。
    觴煉正驚詫時,非沄挺立的英姿便赫然躍入眼簾,秋煜亦站在他的身旁,麵如冰霜。觴煉身後的兵士不由遲疑起來,因為夏欽一直以淩幻和秋煜投靠史軍的謊言欺瞞著普通兵卒,非沄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個說辭,引起了他們的疑慮。
    俯視著城下的兵卒,非沄負手而立,衣袂迎風飛揚,威嚴的聲音穿透夜色,字字句句恍若墜著千斤一般擲下,“下麵的桓軍聽著!真正的謀反者乃是夏欽及其親屬!寡人念你們不知實情,隻要歸順便可不殺!”
    話音一落,觴煉身後的兵士們一瞬沸騰了起來,不少人均叫嚷著要抹殺謀逆者投降非沄。觴煉的臉上頃刻間毫無血色,隨即又浮上怨恨,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伴隨著殺聲,非沄領著桓軍奔湧著向城內襲來,觴煉所帶的兵馬並未掙紮,紛紛投降。見此情景,觴煉絕望地笑了起來,看向非沄的眸中已染滿憤怒與殺意。他揚鞭策馬,抽出鋼刀,毫不猶豫地向非沄殺去。
    非沄見狀隻是不屑地挑起嘴角,“謝秋煜,寡人現在去收服其他叛軍,這裏就交給你了。”
    秋煜沉聲應下,長劍一展迎向觴煉,雪亮的銀光刹那挑過駿馬的咽喉,鮮血如紅色的綢緞般飛濺而出。觴煉一驚,急忙自馬背上滑下,方穩住腳步,秋煜的劍鋒便破空而來。
    與此同時,非沄取來一匹戰馬,正打算前往王宮,轟鳴的馬蹄聲與腳步聲便自東麵傳來。他側首望去,隻見一支桓軍踏著滾滾塵埃而來,為首將領正是雲驥。
    雲驥見到非沄,便拍馬趕來,沾著鮮血的臉上掛著意猶未盡的笑容,“大王,東門餘下的兩萬守軍已全滅,現在要處理那一支軍隊?”
    非沄滿意地笑起來,長劍出鞘,劍端指向西邊,“現在與寡人一起拿下西門守軍!”
    雲驥立刻應下,興致盎然地舔了舔唇角,率軍隨非沄向西門殺去。
    而在崇威西門外,史軍與桓軍突然停止了對城門的攻擊,讓城牆上的夏家軍和叛軍疑惑不已。但須臾他們就明白了緣由,非沄已將城內的桓軍全數收於麾下,加上雲驥所帶七萬人馬,從內部向西門的夏家軍進行了猛烈攻擊。
    城外,望著措手不及的敵軍,懷銘笑盈盈地轉向淩幻,“淩將軍,從開始戰鬥之後就沒有看到桓王,他與謝將軍已進城了,對嗎?桓軍所埋伏的也不僅隻有東門吧?”
    “沒錯。”淩幻瞟了瞟懷銘,懶洋洋地笑著,“你們瞞著我們所做的手腳也不少,剛才的攻城,仗著投石機的掩護,你們不也保存了不少實力麼?”
    懷銘不在意地道:“你我都是為了各自的國家,有所隱瞞也是在情理之中。”
    淩幻聽罷,笑容忽然變得意味深長,“是嗎?那就要看究竟誰能笑到最後了。”說著,他舉起了手中令旗,戰鼓重新擂響,而麵對的敵人卻是史軍。
    “淩將軍,這麼薄情還真是過分呢。”懷銘早已預料一般地笑著搖了搖頭。
    淩幻不再回答,將令旗霍然揮下。頃刻間,西門外的史軍與桓軍開始了交戰。月光下,崇威城無論內外,均陷入一片混戰,火光映得蒼穹恍若白晝,腳下的土地漸漸染滿暗紅,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西門內,被夏欽奪取控製權的叛軍沒多久就歸順了非沄,夏家軍在桓軍的圍剿下很快便被殲滅殆盡。具具屍首堆疊於城牆之上,鮮血沿著青磚蜿蜒滑下,染盡了刀槍劍戟,夏欽的敗局已無法挽回。
    戰火紛飛中,雲驥趕到了非沄身邊,“大王!夏家軍已經全數剿滅,叛軍的控製權也已全部收回,接下來該對付史軍了吧?”
    非沄卻搖首道:“你守住西門,千萬別讓史軍進城,寡人去宮裏會會夏欽!”說罷他長袖一拂,打馬離開了西門。雲驥略感無趣地撇了撇嘴,隻得帶著剩餘桓軍堅守城門。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西門城外的戰局越發膠著,淩幻心中也湧上了強烈的疑惑,為何自戰役開始,與自己交涉的都是懷銘而不是韻之?這麼想著,他側首看向身穿王服的史王,殺開一條血路衝到了他的麵前,正要一劍劈下,劍身卻受到猛烈一擊,幾欲脫手。
    望向阻攔自己的若風以及身著王服之人,淩幻不覺瞠目,眼前的根本不是韻之,而是史國的密探杜虓。之前由於距離太遠,他一直沒看清史王的麵容,以至於現在才發現韻之並未在場。
    “杜虓,把王服脫了吧,否則容易成為目標。”若風冷靜地道。
    杜虓將王服解開,隨意地扔下馬匹,對著淩幻挑釁地笑道:“沒想到吧,大王不在這裏。”
    淩幻心頭頓時泛起的不詳之感,笑容也自臉上褪去,“真正的史王在哪裏!”
    “你知道了又能怎樣?”若風冷冷地凝視著淩幻,語中不帶任何感情。淩幻一咬牙,長戟正欲出手,便見若雲策馬自若風身後走出。她的目光如利刃般直直刺向淩幻,手中垂著的直刃刀在月色下銀白如霜,溢滿殺意。
    將刀刃抬起指向淩幻,若雲冷聲道:“大哥,我來對付他,你們去指揮軍隊。”
    若風神色複雜地看了看若雲,便頷首離去。杜虓頗有深意地笑著,亦促馬繼續與敵人拚殺。淩幻望著若雲,深吸了一口氣,悲哀地笑起來,“……到最後我們還是不得不兵刃相向嗎?”
    若雲沒有回答,利劍如一條銀龍,猝然刺向淩幻。淩幻長戟一沉,穩穩接住她的攻擊,戟身一旋猛然挑開了她的刀刃。隨後,他沒有給若雲留下任何間隙,長戟向著她的麵門撲去,招式卻充滿猶豫。
    若雲一側首,在利刃自耳邊擦過的一刻縱馬上前,刀鋒凜著一抹寒氣,斬向淩幻的脖頸。淩幻一驚,已不及回避,不料刀尖點在他的喉頭便停止了前進。他詫異地看著若雲,卻發現她正咬著嘴唇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身體微微顫抖著,甚至讓手中直刃刀亦輕顫不已。
    “……為何停下?你可以殺了我的。”淩幻苦笑起來,握著長戟的手緩緩垂下,竟莫名地對死亡毫無畏懼。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若雲發出的聲音帶著輕微的哭腔,充滿不甘與自責。她的眼角忽然泛起點滴淚水,提高音調嘶喊起來,“你至始至終都是我的敵人,可你卻讓我的內心如此動搖!甚至無法殺了你!”
    淩幻輕歎了一聲,胸中五味雜陳,臉上的笑容已比哭泣更為淒楚。突然,一個力道擊上他的後腦,讓他陷入了昏迷,身子一歪驀地落下馬背,臥倒在地麵。
    若雲驚訝地注視著自淩幻身後走出的若海,“……你這是做什麼?”
    “這個家夥欠我們的可不少,讓他就這麼死掉豈不是太便宜他了。”若海將淩幻拽起,扔在了若雲的馬背上,溫和地笑著望向她,“你就作為我們的代表,讓他用餘生來償還吧。”
    若雲一愣,頓時明白了若海的意思,遲疑片刻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若海回首放眼東方,想了想說道:“懷銘早已趕往北門,按時間估計應該快到了,我們趕快結束這邊的戰鬥。”
    若雲應了一聲,將淩幻被擒的消息傳入戰場。不多時,桓軍由於失去主將無人主持大局,變得士氣低沉,方寸大亂,即便垂死掙紮,亦無法逃脫失敗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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