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曉之空,彼岸之滄海  第八十章 生死之鬥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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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當空,光華如練。韶華城外,十萬人馬身著絳紫色兵服,披著銀白的鎧甲,整齊地排布於城下。紫色的旌旗在月光下獵獵招展,顯出幾分妖豔。厚重的城門忽然開啟,在幽靜的夜中發出沉沉聲響,如鳶派出接應的將領引著幾名侍衛走出城外,麵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然而,當大軍的將領映入視線時,他的表情頓時凝固,隨即化為驚詫與恐懼。他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顫抖著聲音喊道:“怎麼……怎麼會是你們!你們明明已經被引進我們的埋伏身亡了!”
    十萬人馬前,若風一手扶著腰間長劍,一手握著韁繩,馬背上的身姿十分挺拔,臉上依舊冷峻而嚴肅。若海策馬立於他身旁,隨意地攤了攤手,柔和地笑著,“誰知道呢,說不定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就是鬼魂。”
    那名將軍霎時一怔,已明白當初的計策沒能取下若風與若海的性命,反倒被他們利用隱瞞了自己的行蹤,便大聲道:“你們為何會穿著我軍的戰服來到這裏!”
    若海笑著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和大哥剛回到史國就帶兵擊破了你們邊境的十萬人馬,隨後占領了城池,扮做席軍駐守,並封鎖了消息,以免被席王發現。當大王用鴿子給我們傳來書信時,我們便啟程前來,因為號稱是席王要求部隊回到都城,路上的城池紛紛放行毫不阻攔。我們本打算到這裏後再想辦法進入韶華,卻沒想到席王之後真的發出集結軍隊於韶華的命令,正好方便了我們的行動。”
    那名將領聽罷冷笑起來,“若是如此,你們現在休想踏進韶華城!”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若風便掠至他的身旁,鋒利的劍刃隨即觸在了他的喉間,“恐怕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你了。”
    那將領神色一斂,不敢輕舉妄動。席國的侍衛們紛紛拔刀撲來,卻終究不敵,最終被史軍全部擒獲。若海領著大軍上前,看著那將領道:“如果我們的情報不錯,韶華固有的守軍應隻有五萬人馬,你們根本沒有勝算,還是投降為好。”
    那將領咬牙道:“癡心妄想!我是絕不會投降的!”
    若風與若海聽罷,不再說什麼,隻是押著那將領向城門走去。當他們出現於門口時,門邊的守衛幾乎都驚得愣在原地,須臾便被史軍拿下。不多時,城內守軍便迅速出動,將史軍攔在了城門前。若風挾持著那名將領,冰冷的目光掃過眼前每一名席兵,厲聲道:“現史軍已有十萬人馬來到韶華,你們也明白席軍遠遠不及史軍人數,若是投降,便可留你們性命!”
    此話雖出,仍有不少將領帶著自己的兵馬攻來,卻終不是史軍的對手。在人數的差距下,席軍很快便一敗塗地,存活之人紛紛投降,讓史軍得以全數進入韶華。
    一陣風過,吹得燭火瑟瑟抖動,映得昏暗的室內光影閃爍。如鳶浸在燭光中的麵龐忽然有了細微的波動,轉向緊閉的殿門,侍衛們也紛紛向外側目,因為一直十分安靜的室外,響起了雜遝的腳步聲與兵刃交接之音。
    韻之、懷槿和杜虓依舊站在原地,麵容鎮定,沒有做出任何行動。如鳶看了看那扇隔絕了紛亂的大門,又看了看眼前從容不迫的三人,心中忽然湧上強烈的不安。這時殿門被猛然推開,有兵士魚貫而入,為首一人的喊聲甚至掩蓋了大門開啟的沉重聲響,“席王!立刻就擒吧!史軍已進入韶華、攻入王宮,你已經無處可逃了!”
    看著眼前的人,如鳶如被驚雷劈過一般僵住,臉上隻餘下無盡的驚愕,“俞九卿!你竟然還活著!”
    俞九卿聽罷笑了起來,“這世上總會發生許多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是嗎?”
    趁著此時,韻之等三人已在史兵的接應下脫離了席國侍衛的包圍,剛至俞九卿身旁,便有兵士奉上兩柄長劍。韻之接過長劍,微笑著望向如鳶,“封如鳶,這一次是寡人勝了。”
    如鳶倏地笑了,自嘲般地搖著頭,“看來寡人真是低估你了,明明做出了如此縝密的安排,卻反倒全數被你利用!”說著他的眼中染上了怨恨與決絕,“但你若是認為寡人會束手就擒就錯了!”
    他的話音一落,殿外突然出現不少席國侍衛,如潮水般湧入,與俞九卿所帶的史兵拚殺起來。嚴胥也自暗處躍出,擋在如鳶身前,目光淩厲。如鳶冷哼一聲,便拂袖離去。韻之正欲追趕,嚴胥腳步一橫攔住了他的去路。
    韻之神色一斂便要拔劍,卻見杜虓自一旁走了過來。他站在韻之身側,右手緊緊握著劍柄,寒光一閃,劍鋒出鞘,“大王,你去追封如鳶,這個人由我來對付。”
    聞言,韻之放開了劍柄,“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若死在這裏就不配跟在你身邊!”杜虓勾起嘴角輕狂地笑著,眼光緊緊鎖住嚴胥,沒有絲毫動搖。韻之看了看他,沒有再說什麼,帶著懷槿轉身向側門走去。嚴胥見狀蹬足而出,想要截住韻之,卻不料一刃冷芒向著自己的胸膛飛來。他在千鈞一發之時收住了腳步,以劍格擋,兩道強大的力量透過劍身相撞,震得二人都不由退出幾步。
    嚴胥穩住腳步,冷冷地凝視著杜虓,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呼吸。杜虓將長劍一揚擺好架勢,笑容中含著幾分凜冽,“那天因為太過驚訝讓你搶占了先機,今天我可不會再敗給你!”
    “為了奪回煌星麼?”嚴胥冷聲問道。
    杜虓驀地大笑起來,“那把破劍經過這麼久的歲月早已磨去了鋒芒,不能殺敵的劍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我隻要證明我比你更強便足夠了!”
    嚴胥的神色忽然複雜起來,竟莫名地帶著些許懷念,“你果然是他的兒子,連這一點都一模一樣……”
    “但是我絕不會像他一樣死在你的手上!”隨著喊聲,杜虓飛身而起,劍光如長虹般閃出,瞬間刺向嚴胥喉前。嚴胥卻不躲閃,長劍直直斬向對方的手臂,若是杜虓執意要刺下這一劍,必定會損失自己的右臂。
    想到這點,杜虓劍端一偏,自嚴胥肩頭劃過,右臂也僅僅留下一道擦傷。他輕嘖一聲,握著劍緊盯嚴胥,沒有再度貿然進攻,然而嚴胥雖隻是執劍挺立,周身便凜著一股殺氣,沒有絲毫破綻。杜虓逡巡片刻,竟向後掠開幾步,闖入拚殺的人群中,不分敵我地隨手奪來一把鋼刀,向嚴胥擲去。
    嚴胥略一蹙眉,微微側首躲過飛來的利刃。刀刃卷著勁風割斷了他鬢邊的發絲,如一道驚雷橫貫而過,狠狠劈入他身後的柱上。就在這一瞬,杜虓如疾風般隨著飛掠的鋼刀躍至嚴胥身前,長劍出手。
    刺耳的金鳴聲霍然響徹殿內,拚殺中的眾人都不禁回首看去。隻見嚴胥半跪在地,手中長劍置於額前,架住了杜虓猛烈的一擊,兩把長劍在激烈的交鋒下微微震動著,散發出強大的氣勢。杜虓吃力地穩住劍身,腳下的地麵已裂出縫隙,卻依舊大聲笑著,“你以為跪一跪我就不會殺你了麼!”
    嚴胥聽罷,冷酷的臉上竟現出一絲笑容,“這一點也和他一樣呢……”說著,他猛然使力,將杜虓的長劍震了開來,隨即猛攻而去。杜虓全神貫注地留意著他的行動,將對手的一招一式通通接下,不敢有任何大意。在不住的運動與緊繃的情緒下,他的衣襟已漸漸被汗水浸濕。而殿內的兵士們都因為眼前的交戰紛紛愣住,甚至遺忘了拚殺,隻是屏住呼吸望著這場注定你死我活的爭鬥。
    良久,持續的廝殺讓嚴胥也露出了疲態,動作已不如方才那樣淩厲。趁杜虓閃避自己攻擊之時,他突然自拚殺中脫出,退在了一旁,借著說話的時機稍作歇息,“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今日有如此武藝,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杜虓不滿地道:“你為什麼總是提起父親?當初可是你為了一把劍親手殺了他!”
    “為了一把劍?”嚴胥自嘲般地笑著搖了搖頭,“我真正想要的是他啊!”
    杜虓一怔,不可置信地望著嚴胥,已不知該說什麼。嚴胥悲哀的麵容忽的有了幾分扭曲,“可是他至始至終都拒絕著我,隻看著別人,所以我才殺了他……因為唯有這樣才能讓他在最後一刻,眼中永遠映下我的身影,從此之後隻屬於我一個人。”
    聞言,杜虓心中突然爬過一陣不安,“你把父親的屍首怎麼了!”
    嚴胥眷戀地笑了笑,抬手按在心口,“他的骨灰從未離開過我身旁。”
    “那現在就將他的骨灰交出來!”杜虓厲聲喊道,縱身殺去,卻不料嚴胥抽出了腰間的鎖鏈淩空擊來。杜虓為了避開鎖鏈的纏繞,躲閃著身子,一時無法靠近嚴胥分毫。如長蛇般靈活的鎖鏈變幻不斷,圍繞嚴胥周身,成為了最強的防禦。
    杜虓咬著牙頓住了腳步,不甘地皺眉。但須臾他便舒展了眉頭,起身一躍,竟迎著鎖鏈探手出擊。鐵鏈倏地打上他的右臂,繞為幾段,巨大的力道讓杜虓吃痛地咬緊牙關。他在嚴胥的拉扯下向前飛去,左手忽然自腰後拔出一把匕首,借著這迅猛的力量將其狠狠刺入嚴胥胸口。
    嚴胥的神情霎時僵硬,鮮血自心間湧出,如溪流般蜿蜒而下。杜虓大口喘著氣,右臂已完全無法動彈,握著匕首的左手亦微微顫抖,眸中卻異常堅定。嚴胥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地勾起了嘴角,抬手輕撫著杜虓的麵龐,迎著他震驚的眼神,喃喃道:“……仔細看來……你的臉也和他很相似啊……死在你的手裏……我也甘願……”
    說著,他的眼瞳漸漸擴散,卻始終凝視著杜虓的臉,似是在透過他注視著另一個人一般,目光纏綿而繾綣。最終他緩緩閉上了眼,身子一軟搭在了杜虓肩頭,手臂輕輕垂下,滑落的手指在杜虓的麵上劃出五道鮮紅的印記。
    望著嚴胥的屍體,杜虓猶如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般地倏然跌坐在地,心中不但沒有絲毫的快意,反倒五味雜陳。他將嚴胥輕輕放在地上,探入其胸前的衣襟,找到了一個精致的錦囊,其中便裝著父親一部分骨灰。杜虓握著那被鮮血沾染的錦囊,苦澀而無奈地輕歎,再沒有任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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