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曉之空,彼岸之滄海 第七十二章 罪者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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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案上擺放著幾杯清茗,淡雅的香味隨著升騰的熱氣在房內飄散。白璉靜靜地坐在床上,背靠著枕頭,望著茶杯一動不動,似是在看著嫋嫋熱霧,又似是在望向一片虛無。由於大火,他的左頰添上了一道明顯的燒傷,白淨清秀的麵容因為這道傷痕而顯得有幾分淒楚。
星曄坐在他的床邊,眸中含滿關切,“你在想什麼?別一直發呆了。”
白璉默默搖首,沒有答話。星曄想了想道:“是在意你臉上的傷嗎?”說著他指了指自己下顎的傷痕,“別在意,我也留下了燒傷,不要難過了。”
白璉深吸一口氣,側頭看向星曄,麵上撩起一個笑容,卻沒有絲毫的喜悅,“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
“幹嘛這麼客氣,保護你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星曄不在意地道,隨即遞給白璉一杯茶,“先喝些茶吧。”
白璉接過茶杯輕抿一口,便握在手中不再言語。這時一個略顯不耐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喂,席國的公子,你是在擔心還有刺客會前來嗎?盡管放心吧,有我杜虓在,任何對手都不在話下!”
聞言,星曄與白璉同時望向韻之派來保護二人的男子。杜虓正盤腿坐在窗邊,一手握著長劍,一手隨意地搭在窗欞上,輕挑著嘴角,“不過,昨日竟輪到我休息,實在是可惜了。”
“你是惋惜功勞都被別人搶了麼?”白璉低低地接道,星曄愣了片刻,才明白白璉的意思。
杜虓嗤笑一聲,“這話可不是一個九歲的小鬼應該說的。我隻是可惜沒能見到大王殺敵的樣子。”說著他倏地壓低了聲音,語中帶了些許深意,“當初我正是被他沾滿鮮血的模樣吸引才會為他效力。”
白璉與星曄頓時聽得有些愣神,似乎無法理解杜虓所說的話。韻之的聲音忽然自門外傳來,打破了靜默,“杜虓,你在胡說什麼。”
杜虓一怔,便見韻之穩步走入屋內,急忙起身施禮。白璉正欲爬起便被韻之攔了下來,“你好好休息。”
由於尚未適應自己的新身份,星曄跪在地麵望著韻之,猶豫了一下才喚道:“父王。”韻之衝他輕輕頷首後,他便站起了身子。
“白璉,你的傷怎麼樣了?”韻之的目光落於白璉身上,關心地問。
“托您的福,並無大礙。”白璉輕聲回答。
“這幾日你好好在寡人這裏養傷,不要多想,寡人已派廷尉調查此事,定會將刺客背後的主謀捉拿歸案。”韻之的話語含滿鄭重,白璉聽罷認真地點了點頭。
隨後韻之看向星曄,“星曄,白璉就交給你了,若有什麼事盡管吩咐寢宮的侍從,杜虓也會一直守在你們身邊。”
“是。”星曄乖巧地回道。韻之又囑咐了杜虓幾句後,便離開了房間。
行走在蜿蜒的回廊中,韻之麵上雖看不出任何情緒,心中卻一直疑惑著昨日究竟是誰縱火打算除去白璉。就在他環手立於院中思考時,懷槿匆匆來到他的身旁,“韻之,方才侍衛來報,白觴隱求見,大概是為了封白璉的事情。”
“想著他也該來了,走吧。”韻之說完帶著懷槿一同向觴隱所在的偏殿而去。推門而入時,觴隱雖跪拜施禮,凝視韻之的瞳中卻寫滿怒意。他深吸一口氣,稍稍平穩了情緒,才皺著眉道:“史王,當初您答應讓大公子進入學塾學習時,承諾過會保證他的安全,可如今呢?”
麵對觴隱的質問,韻之的神色透出些許沉重,“白大人,大公子遭遇如此不幸,確是寡人疏忽了。不過大人請放心,寡人已派廷尉加緊調查,不將主謀擒獲決不罷休。”
“希望您這次能夠說到做到。”觴隱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語氣卻依舊不善,“在下也想過了,寡君十分在意大公子的安危,因此大公子不能再留於這個危險之地,在下必須立刻將他送回席國,之後在下會留在安平靜候您的調查結果。”
懷槿不禁蹙眉,“立刻?大公子的腿傷還很嚴重,此時趕路恐怕會加重傷勢。”
“在下自然會讓侍從萬分注意。”觴隱責備地瞪了懷槿一眼。懷槿見狀微微笑起來,友善地道:“是我失言了。我們並非不相信白大人的能力和對公子的忠心,隻是憂心公子的傷勢。何況此去韶華,路途遙遠,萬一途中有什麼變數,豈不是讓我們更加自責,現在還是讓大公子安心在這裏養傷吧。”
觴隱依舊堅持道,“此次寡君派來的侍衛均是席國數一數二的好手,怎麼可能會讓大公子陷入危險。最遲明日,我一定要將大公子送回。”
懷槿無奈地撇了撇嘴,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韻之攔下,“白大人既然執意如此,就讓寡人也派出一隊護衛護送大公子回國吧。”他的語調雖低,卻頗有不可違抗的氣勢,“若是大人不同意,寡人決不會讓大公子離開安平半步。”
觴隱的神色一瞬有些複雜,須臾便恢複如常。略加思考後,他最終還是應下了這個條件。待觴隱離開了偏殿,韻之立即將若風與若海召來,吩咐道:“你們二人帶三十精兵,一定要將封白璉安全送到韶華。若海,你熟悉醫術,路上照顧一下封白璉,不要讓他的傷勢惡化。”
若風和若海跪拜領命後,若海不由擔憂地道:“這次的事件會不會是桓國為了破壞我國與席國的盟約而設下的陰謀?”
懷槿搖了搖頭,“現在尚不知事情的真相,但封白璉如果被殺,席國與我國會立刻反目成仇,我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聞言,若風與若海已深知此次任務事關重大,便不再多言,起身告退前去點兵並進行準備。
翌日,白璉離開時,星曄不舍地與他道別了一番。目送席國使團消失於宮門之外,星曄輕輕歎了一下,轉身回到了殿內,來到韻之身邊,躑躅片刻,終於開口道:“父王,白璉的傷還沒有好,為什麼一定要將他送走?”
韻之輕輕撫了撫星曄的頭頂,“他是由於我們的疏忽而受了傷,白觴隱不放心讓他繼續待在安平也在情理之中。”說著,韻之卻不由沉吟起來,“但如此行為也實在太過性急了些……”
星曄似懂非懂地望著韻之,並未答話。殿外的青石道上卻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便有一名侍衛稟道:“大王,南宮大人求見。”
韻之應允後,便見南宮磊神色嚴肅地走進門內,跪拜道:“大王,縱火刺殺一事有了重大進展。”
韻之頓時精神一振,“說。”
南宮磊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皺了皺眉,長長吐出一口氣,才艱難地道:“大王,俞大人的妻子來到廷尉處,稱發現了俞大人與桓國來往的信件,其中提到了刺殺之事。”
聞言,韻之錯愕得一時沒有回話。但須臾,他便恢複了冷靜,來到南宮磊身前,麵色肅然,“立刻將她帶來見寡人。”
南宮磊默默頷首,轉身離開。韻之差人將星曄送回寢宮,又將懷槿叫到了殿內。當得知俞九卿竟被家人告發時,懷槿也不禁驚愕得睜大了眼,“俞大人多年在史國為臣,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正說話時,又有侍衛前來稟報南宮磊求見。不多時,南宮磊便帶著一名身著淡紫色羅衣的女子來到了殿內。女子眉如墨畫,唇若點櫻,相貌秀美,隻是麵帶悲傷,精致的容顏上斑駁著道道淚痕,眼睛也微微紅腫。見到韻之後,女人便猝然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道:“妾身紫陌拜見大王。”
南宮磊走到韻之身旁,交出數封信件,“大王,這就是紫陌交出的信件。”
韻之打開信仔細看了一番,沉靜的眸中隱隱掀起波瀾。他將信件遞給懷槿,輕歎了一下,“你看看吧。”
懷槿看著信件,神情漸漸低沉,如今鐵證如山,俞九卿私通桓國、刺殺封白璉的罪名恐怕是無法洗清了。
韻之的目光落在了依舊跪在地麵的紫陌身上,“俞夫人能夠大義滅親,以國為重,勇氣實是不讓須眉,請起吧。”
紫陌卻沒有起身,反倒匍匐在了地麵。她將雙手壓在額下,周身發著抖,似是在極力克製心中的悲痛,青絲之上的珠花隨著她的顫抖發出清脆聲響,低低的嗚咽亦自她的唇中溢出。抽泣了幾聲,她才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妾身也是這幾日發現夫君行跡有些可疑,一再追問之下才得知他做下這等糊塗之事,而今他也是後悔萬分。在妾身的勸說下,夫君願意交出這些罪證,隻是覺得無顏麵見大王。妾身希望大王能網開一麵,若是夫君還是難逃一死,我願與他共赴黃泉。”紫陌說著已泣不成聲,韻之便譴人將她護送回府,同時讓南宮磊將俞九卿立即捉拿。
俞九卿被擒至廷尉處後,沒多久便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完全沒有狡辯與抵抗,之後便被南宮磊投入大牢,隻待韻之做出最終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