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餘花之雨,斷鴻之音 第二十六章 暗潮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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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失去鳥語花香的庭院顯得有幾分蕭瑟。微風拂過,吹皺一池碧水,帶來一陣陰冷的寒意。
沈譽做上禦史大夫後,韻之便為其在安平城內置辦了一處宅院,宅邸十分寬闊,足夠容納沈弈收留的孤兒。之後韻之還派出幾名侍者,幫助沈弈照顧孩子,打理家中事務。但沈家庭院更為特別的一處,是宅子東側獨立隔出的一個大院。院中留有一處空地,沒有種植任何花木,而是留給眾人切磋所用。辟出此處的起因,是杜虓時常與韻之比試劍法,卻不便讓杜虓整日在寢宮晃蕩,便於沈家庭院修建了專門場所。時日一久,參與切磋的人便不止韻之和杜虓二人,洪皓和穆冉也常常加入。
空地旁的石桌上,放著幾盞已飲盡的茶碗,桌旁端坐著韻之、懷槿和韻湘。杜虓盤著腿靠著一顆粗壯的樹杆,挑著嘴角看著空地,洪皓正與穆冉交手。幾個回合後,洪皓終究不敵穆冉敏銳的身手而敗下陣。他一邊隨穆冉向眾人走來一邊爽朗地笑著,“比起穆冉大哥我果然還是差了很多,不過這幾個月的切磋真讓我進步不少。”
杜虓笑了一聲,“你才輸幾次?算上今天我可是連續輸給大王四十三次了……”說著他縱身躍起,落在了韻之身旁,“大王,您真是讓我越來越迷戀了。”
眼看杜虓大搖大擺地靠著韻之坐下來,懷槿頓時有些不悅,“杜虓,你最近真是越發無禮了。”
“對大王最無禮的是你吧!”杜虓撇了撇嘴。
懷槿還想說什麼,韻之在桌下輕輕按住他的手,“不要在這裏吵架。”懷槿應了一下,便噤聲不語。
這時洪皓坐回了桌邊,韻湘立刻掏出一塊布巾為他擦拭著汗水,二人間流轉著溫馨之情。穆冉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想起已逝的妻兒,身後忽然傳來沈弈開朗的聲音,“大王,茶水差不多喝完了吧,我已泡好新的了。”
韻之望著沈弈點點頭,“有勞了。”
沈弈笑容滿麵地將眾人的茶碗滿上,因為考慮到穆冉帶著麵罩不甚方便,沈弈特意為他準備了一支麥管插入杯中。凝視身旁沈弈柔和的側臉,穆冉感到一陣溫暖。再放眼院中談笑著的眾人,他心中竟莫名地產生了強烈的歸屬感,同時亦為當初選擇了韻之而感到慶幸。這個人與從前效忠的所有人都不同,擁有能夠凝聚人心的力量。
當穆冉將思緒拉回現實後,發現眾人正談論前段時日與蘭國結盟之事。而今史國與蘭國結為同盟,不僅逼迫著灤國由蘭國退兵,自身的安全也有了更大保障,在尚未邁入強國之列的情況下,這樣的盟友對於史國來說是極為必須的。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走入一名侍者,恭敬地跪拜後道:“大王,招賢台上來了一名男子,已打敗了幾名將領,說是要求見您。”
聞言,眾人均是一愣。韻之緩緩站起身,一拂衣袖,麵上勾起一個隱約的笑容,“若是如此厲害之人,寡人就去會會他吧。”
懷槿也隨著韻之站起身,杜虓亦感興趣地跟在二人身後,向招賢台而去。當三人穿過街衢巷陌來到招賢台邊時,發現四周已圍了不少看客,林天陣和幾名武將正站在一旁,臉上掛著不甘之色。而台上立著一名紫衣男子,正負手望向此處,麵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頭黑發隨意地束起搭在肩頭,細長的眼中含滿邪氣。
看到韻之時,林天陣急忙帶著其他武將上前施禮,圍觀的人群也都由於君主的到來而麵露驚喜之情,陸續跪拜在地。一時間四麵八方都安靜下來,臣服在地的子民盈滿長街,連綿一片,空氣中凝滿肅靜的氣息。
韻之自兩側拜服的臣民間穿過,腳步穩重,大步走上招賢台,沉靜的目光掃過台下百姓,“諸位,平身吧。”
台下的臣民均起身道謝,聲色洪亮,充滿敬意。立於台上的男子忍不住笑起來,“史王,登基尚未一年便如此深得人心,確實不簡單。”
韻之轉身麵對男子,雖然心中已產生疑惑,表麵卻依舊不動聲色,“寡人已應先生的要求前來相見,先生請報上自己的姓名吧。”
男子打量著韻之,語中毫無尊敬,“在下林鳶,一直聽聞史國藏有高手,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話音剛落,林鳶一抖衣袖,兩把短劍自袖中滑出。他身形一展,倏地向韻之殺來,兩道雪亮的光華相互交錯,絲毫沒有留給對方躲閃的餘地。
感受著迎麵撲來的刃風,韻之長劍一揚,擋住一擊,雙刃交接的刹那均輕微地顫動起來。林鳶右手的短劍在架於韻之劍身後猛然施力,左手利刃迅速刺來,韻之立刻側身閃避,在左刃劃破肩頭衣襟的同時猝然挑開右刃,隨即後掠幾步,與林鳶拉開了距離。
林鳶將劍一挽,“真是可惜,差一點就能沾上你的血了。”
韻之站穩後,長劍一抖縱身向林鳶攻去。林鳶從容地笑著舉劍相迎,卻不妨韻之忽的停住了腳步,蹬足躍起,掠至他的身後,劍鋒帶著淩厲的風嘯直直刺來。林鳶一驚,急忙回身格擋,韻之的劍卻改變了攻擊軌跡,由下而上劃過,猛地挑飛了他右手短劍。林鳶一咬牙,左手握著短劍狠狠斬去,也被韻之一把擰住手腕。
將劍刃架於林鳶脖頸,韻之麵無表情地道:“你究竟是誰?既然來此不是為了入仕,又是為了什麼?”
林鳶笑了笑,“我隻不過是一個浪跡天涯的人罷了,哪有什麼其他目的。不過史王的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敗得心服口服。”見韻之依舊狐疑地凝視著自己,林鳶輕輕推開頸邊的利刃,“比試已經結束,史王還想留我?”
“若你隻是為比試而來,就請便吧。”韻之說罷放了手。林鳶將雙劍收回,轉身下了招賢台,眼中忽的有幾分玩味,自語道:“史國……果然不容小覷。”
夜晚,醉香樓中笙歌不斷,不少粉妝妖豔的女子輕搖薄扇,巧笑嫣然。當一名容貌英俊的男子走入時,老鴇和堂中的女子便迎了上來,“俞大人,今日想見哪位姑娘?”
俞九卿一邊與女人們調笑著,一邊向老鴇問道:“聽說近幾日你們這裏來了一位絕世美人?”
“大人說的是紫陌吧,這就讓她來見大人!”老鴇諂笑著將俞九卿帶入了一間房內。
當房門被推開時,走入屋中的女子讓俞九卿驚訝得撞倒了酒杯。她身著一件繡著蝴蝶的紫色羅裙,領口微敞,露出雪白的香肩,豐韻娉婷。一張鵝蛋臉上,眉如墨畫,明眸流轉間便透出撩人的風情。見俞九卿癡癡地望著自己,少女嫣然一笑,朱唇輕啟,鶯語婉轉,“大人,妾身叫做紫陌,今夜就由妾身來侍候大人了。”
片刻的驚詫過後,俞九卿恢複了風流的摸樣,上前拉過紫陌的手,“俞某見過眾多的美人,還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姑娘的美貌,為我彈奏一曲如何?”
紫陌抿唇輕笑著點點頭,坐在了琴邊,柔蔥般的手指撫上琴弦,華美的琴音頓時如流水般溢滿整個房間。俞九卿輕啜一口美酒,靜靜聽著紫陌的彈奏。正沉醉之時,房門忽的又被推開,一個男子走進了屋中,似笑非笑的容貌有著幾分狡黠,“俞大人,對紫陌可還滿意?”
俞九卿一怔,輕輕笑起來,“你是今日在招賢台上敗給大王的林鳶吧?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男子走到俞九卿對麵,從容不迫地落座,“那隻是化名罷了,我的真名是封如鳶。”
聞言,俞九卿驚得驀然站起,“席王?!”
如鳶托著下顎凝視著俞九卿,“俞大人,稍安勿躁,我來隻是想與你做一場交易。”
俞九卿緩緩坐下,也笑起來,“和您交易?恐怕俞某無法擔待。”
“放心,很簡單的。”如鳶斟了一杯酒,遞給俞九卿,“紫陌是我的貼身侍女,我將她送給你,你每半個月用信鴿將安平和史王的狀況告知於我。”
“席王,我雖風流,但始終是史國的臣子,不可能會答應你的條件。”俞九卿冷聲道。然而話音剛落,紫陌便倏地掠至他身旁,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壓在了俞九卿喉上。
“俞大人,你是個聰明人,我知道你信奉的原則,是一切以自己的性命與利益為最優先。”如鳶輕搖著手中的酒杯,隱隱撩起的嘴角含滿邪氣,“現在是與我協作還是殞命於此,你應該明白如何抉擇。”
感受著刀刃傳來的冰冷觸感,俞九卿深吸一口氣,額上已滿是汗水。猶豫了片刻,他最終還是接過如鳶遞出的酒杯,應下了這個交易。
“俞大人果然識時務,沒有讓我看走眼。”如鳶說著站起身,“從現在起,紫陌便是你的人了,將她帶回你的府邸吧。”
目送如鳶走出房門,俞九卿咬了咬牙,神色凝滿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