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餘花之雨,斷鴻之音 第二十七章 親者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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灤軍從蘭國退兵的消息傳遍天下時,懷銘與若空趕到了桓軍所駐紮的浦獻城外。冬季的大雪片片飄落,朔氣千裏,寒風凜冽。白玉般的茫茫雪地上,桓軍黃色的旌旗仿佛翻動的麥浪,為一片雪白增添了幾許豔麗。
枯敗的枝椏仿佛一隻隻幹枯的手指,張揚地指向天際。懷銘和若空在頹敗的林間靜靜行走,慢慢靠近桓軍營,麵頰凍得有些泛紅,呼出的熱氣化為一團團白霧,又漸漸消散在寒冷的空氣中。
眼看軍營近在咫尺,二人躲在隱蔽的角落,若空道:“怎樣才能潛進去?難道要用與灤軍同樣的方式?”
懷銘搖了搖頭,“不可,桓王比灤王更加謹慎,若是被他擒住會被立刻斬首的。”
正說話間,兩名巡防的桓兵突然走到了附近,懷銘和若空立刻噤聲,壓低身形隱在樹木間。桓兵將四周仔細打量了一番,見沒有異常便欲離去,卻倏地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耳後均插著一根細細的銀針。
懷銘走出將兩名桓兵拖進林間,剝下戰服穿在身上。
“潛入的問題解決了,怎麼找到他們?”若空穿好衣裳,將桓兵藏好,向懷銘道。
懷銘笑著指了指自己的戰服,“這可是都尉的戰衣,不好好利用一下怎麼行。”
若空好奇地跟隨懷銘走進了軍營,向君王所在的大帳靠近。在距離大帳不遠,但較為僻靜的一隅,懷銘突然攔住一名獨自行走的普通兵士,神情嚴肅,“大王說他要見曲家的戰俘,速速去將他們帶來。”
兵士一愣,麵露懷疑之色,“大王為什麼突然要見戰俘?”
“大王的心思豈是我等能夠隨意揣測的,將他們帶來即可!”懷銘冷聲道。
兵士似乎被懷銘的語氣震住了,想了想為難地道:“可是戰俘分別關押在三個地方,一時無法將三人同時帶到。”
“那就將他們一個個帶來,至少先讓大王見到一人。動作快一些,否則大王怪罪下來你我都擔當不起!”
兵士應了一聲急忙離開,不一時便帶來一名青年。青年身著一襲天青色戰袍,雙手被綁在身前,麵上卻從容不迫,始終掛著溫文爾雅的笑容。雖貌不驚人,卻讓人感到如沐春風般的清新。
若空見兄長並無大恙,稍微安心了一些。青年在看到若空的一瞬眼神一亮,待走到懷銘與若空麵前時,他猛然抬手在兵士腦後擊下,看著兵士驀然臥倒,一直保持著溫潤如水的笑容。
懷銘和若空卻均是一驚,沒有想到他會先二人采取行動,若空拿出短刀割開青年手上的繩索,“二哥!你幹嘛呢!”
青年理所當然地回答:“你不是來救我們的嗎?那麼打暈他有什麼不對?”
若空急道:“不是這個問題,這裏還不算十分偏僻,萬一被路過的士兵發現怎麼辦!”
青年溫和地笑了笑,揉了揉手腕,“不就是打暈一個人和打暈幾個人的區別嗎?”
若空頓時無語。看著青年與表情毫不相稱的行為,懷銘不由得有些驚奇。這時青年轉向他笑著道:“你和小空一起來的?多謝你的相助,我叫曲若海,你呢?”
懷銘報了自己的名字後,若海了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大哥和父親被關在哪裏,你們跟我來吧。”
說罷若海脫下昏迷的兵士的戰服穿在身上,將兵士藏於角落後,帶著二人穿梭於軍營之中,行路較為熟悉。若空不禁十分驚訝,“二哥,你怎麼會知道其他的關押之處?還這麼熟悉這裏的構造?”
“看守我的士兵們閑聊時,我一直在偷聽。”若海隨意地回答,突然加快了腳步,“大哥在這個營帳邊的木籠裏。”
營外有兩名握著長戟的看守,正閑聊著什麼,見若海直直走來,便上前詢問,卻不料被若海突然出手擊暈在地,取下鑰匙。懷銘跟在若海身後,輕輕笑了笑,“若空,你二哥行事還真是麻利。”
“是啊,所以不要被他溫柔的外表欺騙了。”若空說罷,和懷銘也進入了木籠內。一名麵色冷峻的男子見到三人立刻站了起來,嚴肅的神情透著不易親近的氣場。若海一見他便欣喜地撲了上去,拉住對方的手上下打量起來,“大哥,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若空也上前喚了一聲大哥,懷銘凝視著眼前的男子,想必這就是若空的大哥曲若風了。
若風輕輕摸了摸若空的腦袋,又看向若海,“我沒事,但父親被用刑了。”
聞言,若空立刻露出了擔憂之色,“父親傷勢很重嗎?”
“不知道,我被擒住後便沒有再見過他,用刑之事是聽守衛所說的。”若風搖搖頭,聲線雖然冰冷,但不難聽出其中透著一絲憂慮。
“別擔心,我們馬上去救他。”若海說著將懷銘與若風相互介紹了一番,當若風抬眼看向懷銘時,略微有幾分驚訝地道:“淮國太子?你和小空在一起?”
懷銘笑眯眯地點頭,“你去過七國會盟?”
“被父親帶去的。”若風簡短地回答,不禁憶起當年會盟之上頭角崢嶸的淮國太子顧銘,卻沒有想到會在此刻再次遇見。若風與他年歲相同,當初曲次還曾要求自己將顧銘作為努力的目標,然而時過境遷,淮國早已不複存,當年的太子如今亦隻是一名身份平凡的普通人。
跟著若海尋到關押曲次的木籠後,四人照舊解決了看守,奪下鑰匙進入。籠中,一名中年男子背對著四人端坐在地,挺拔的背影顯得異常堅韌,渾厚的嗓音肅穆而冰冷,“還有什麼酷刑都一並用上吧,我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大將軍!是小空來救我們了!”若海急忙上前,語中帶著敬畏。懷銘不覺有些驚訝,因為若海對父親的稱呼竟如此疏遠。
曲次回過身,威嚴的麵容讓人感到幾分壓迫,一道疤痕自眼角斜下,隱隱顯出征戰多年的滄桑。若空躊躇著走到曲次身邊,張了張口,竟不知該說什麼。若風見曲次頸間露出幾道傷口,便低聲問道:“大將軍,您的傷勢怎麼樣?能走動嗎?”
曲次嚴厲的眼神落在三人身上,“我不會跟你們離開,無論是誰都讓我失望至極!”
聽罷,若風忽的跪了下來,若海也跟著跪在地上,“大將軍,若您不走,我和大哥也不會離開!我知道,這次的失敗完全是因為我們,若是需要付出性命來承擔責任,我們也絕不會退縮!”
曲次微微蹙了蹙眉,懷銘不禁出聲道:“曲大將軍,現在時間寶貴,您先和我們離開吧,不要辜負了他們的苦心。為了蘆國,你們都不應該倒在這裏!”
抬眼看了看懷銘,曲次對於淮國太子的出現也有幾分詫異。但他並未多問,麵色立刻便恢複如常,“你們快滾!我說過不會與你們一同……”
曲次的話語停下了,因為若空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將他拉了起來。他卻並未站穩,踉蹌了幾步,左膝微微顫抖著,麵上露出不甘之色。
“你的腿……是桓軍那群混蛋幹的嗎!”若空一把扶住曲次,問道。
曲次推開若空,厲聲道:“你們也看到了!還等什麼,趕快離開!”
若風和若海驚愕中夾雜著幾絲憤恨,記憶中,曲次的身姿總是高大威猛,從未害怕過什麼,亦從未有過退縮,而今如此要強的他卻連快速行走都無法再做到,霎時心中湧上無盡的悲哀。
若空一咬牙,將曲次的手臂放在了自己肩上,架起他向外走去,沉沉的體重立刻落在肩頭,若空不免感到有些吃力。曲次錯愕地道:“我早已將你趕出家門,不需要你的照顧!”
“可是我可以用我的雙腿選擇自己的道路。”若空的胸中流過一份悲傷,話語卻含滿堅定,“父親,我已經長大了,我的肩膀能夠背負起你的重量!”
曲次微微一怔,沒有再拒絕若空的攙扶,五人一起離開了木籠,挑選著巡防較少的道路,匆匆向營外走去。時而有兵士走過發現他們,均被若風和懷銘擊暈在地。最終五人順利地走出軍營,進入了林間。
然而就在他們稍感安心之時,覆滿白雪的山間驀然走出一隊桓軍,將他們圍在中央,截斷了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