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餘花之雨,斷鴻之音 第十六章 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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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瞟了瞟已無氣息的殺手們,眼神重新回到韻之身上,笑容毫無敬意,“我是天霄樓樓主,杜虓。曾奉高斐的命令暗中觀察過你,從那以後便被沾滿鮮血的你深深吸引了。”
懷槿頓時有些不滿,正想說話,卻被韻之搶了先,“天霄樓和高斐有什麼聯係?”
“在快被上代史王查出時,高斐利用他的人脈和職權將天霄樓保存了下來。天霄樓現在依舊在他的庇護之下,因此他的命令我們也會聽從,不過這樣的日子真是沒意思。”杜虓說著輕輕舔了舔嘴角,“隻有廝殺與鮮血才能讓我感覺自己依舊活著,現在你能給我帶來一些樂趣嗎?”
韻之一驚,杜虓已掠至身前,長劍帶著風吟破空斬來,狠狠擊上韻之用於格擋的劍身。強烈的力道灌入手臂,劍身竟不由得輕微顫動,韻之咬牙穩住腳步,猛然發力挑開杜虓的長劍,隨即身形一展,直直刺向杜虓胸前。
杜虓此時已來不及抵擋,蹬足一躍,翻身掠過韻之上方,落在了他的身後。韻之腳步一轉,長劍裹著幾縷勁風,回身斬向杜虓。杜虓站穩腳步後也不躲閃,縱身殺向對手。兩柄長劍驀然相擊,伴著清鳴交錯而過,相擦的劍身炫出絲絲火花,碰撞的殺氣掀起強烈的波動,懷槿和林天陣一時都被這場交鋒驚得瞠目不已。穆冉本打算協助韻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插手。
擦身而過後,雙方的劍刃都染上了鮮血。杜虓剛一落地,肩頭便倏地湧出一片殷紅,他卻沒有在意那道傷口,甚至忘卻了疼痛,隻感到全身的血脈都叫囂起來,沸騰著流遍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忍不住放聲大笑,“我果然沒有看錯,隻有你才能讓我如此盡興!”
韻之停下腳步,輕輕一抹臉上的血跡,由於方才有所避讓,所幸傷口很淺。手中長劍一揚,他轉身向杜虓徑直攻去,二人持續著交戰,久久未能分出勝負。
交鋒數十回合後,杜虓再次襲來時,韻之身形一旋掠到了他身後。感受著後方刺破空氣凜然飛來的殺意,杜虓一挑嘴角,回身格擋,笑容卻瞬間僵住,因為撞上他的劍身而猝然落地的僅是一把匕首。他略一回首,韻之毫無表情的麵容於黑暗中浮現,在他還來不及轉身之際,劈下了手中劍刃。
鮮血如注噴灑,杜虓驀然倒在了血泊中,後背顯出一條長長的傷痕。他緩緩閉上眼,竟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輕不可聞的聲音自喉中斷斷續續溢出,“是我敗了,能死在你手裏也不錯……”
韻之喘息著凝視杜虓不再動彈的身體,稍微鬆了一口氣。懷槿急忙趕到他身邊,語帶關切,“還好吧?”
韻之微微點頭,眼中流出幾分惋惜,“杜虓實力如此強勁,實在有些可惜。”
一旁的林天陣目睹著所發生的一切,心中思緒萬千,身為君主的韻之竟為了自己以身涉險,已讓他心底止不住地湧出感動之情。這麼想著,他來到二人身前,一拂下擺單膝跪了下去,垂首抱拳,語調含滿堅定,“大王,從今以後末將便將性命交付於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聞言,韻之會意地笑了笑,伸手將他扶起,“林將軍,寡人明白你的忠心,不會再追究此事。高斐行事過於狠毒,此人不除必有後患。”
“隻要大王下令,末將立刻就去除掉那個畜生!”林天陣咬了咬牙。
“現在不可魯莽行事,一切待條件成熟再說。”
林天陣點點頭,對高斐的憎恨愈發強烈。
翌日,高斐便得知杜虓身亡、林天陣倒戈。就在他陰沉著麵孔於書房中踱步時,中尉胡罄和治粟內史羅紈暗中趕到了相府。
“高大人!天霄樓被大王鏟除了嗎?”
高斐憤恨地輕哼一聲,“前段時日還以為他終於安分了下來,沒想到此番竟做出這樣的事。天霄樓本就由一群散漫之人組成,許多人是拜服於杜虓的強勁,他一死群龍無首,很多高手都已離開,真是毀了我這幾年的苦心經營!”
胡罄沉思片刻,笑著站起來,“高大人,不必過於擔心,目前也隻有林天陣一人明確站於大王一方,隻要略加警告,便能威懾到其他觀望之人。”
高斐聽罷亦微微笑了笑,“說得不錯。但僅僅警告還不夠,不能放任卓韻之繼續如此行事,看來我們必須設法讓二公子提前動手了。”
“高大人,隻要您開口,我的兵士隨您調遣。”胡罄位居中尉,所掌為都城禁衛,手中握有兵力。
高斐聞言喜不自勝,甚至承諾事成後將太尉一職交予胡罄。書房中,三人壓低聲音商議著,詭秘的氣息在空氣中流動。
幾日後的下午,寧靜的微風吹拂著池水,粼粼波紋中倒影出韻之若有所思的麵容。池中睡蓮映著陽光,碧圓自潔,亭亭清絕,飄散出縷縷幽香。
拋出手中的魚食,韻之凝視著如白雲般自由遊弋的鯉魚,倚在亭中木柱上。身後忽然傳來懷槿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他回過頭,見懷槿匆匆趕來,“韻之,南宮大人派了一名家仆過來,說有要事稟告。”
得到韻之應允後,那名家仆神色焦急地進入院內拜道:“大王!南宮大人讓屬下來告知您,林將軍被高大人以刺殺的罪名捉到了廷尉處!”
韻之和懷槿頓時震驚,二人立刻趕去,進入堂內時,林天陣被反絞著雙手臥於地麵,已受了五十鞭刑,背部斑駁著道道血痕,奄奄一息。高斐坐於一旁,左臂包紮著布條,右手把玩著一隻茶碗,麵帶笑容。
見到韻之,高斐、南宮磊及堂內其他人均跪拜行禮。韻之看了看已陷入昏迷的林天陣,又看了看高斐和南宮磊,聲色沉冷,“南宮大人,發生了何事?”
“回大王,林將軍今日仗劍襲擊了高大人的轎與,人證物證俱在卻不肯認罪,因此處以鞭刑。”南宮磊直視著韻之,依舊一身正氣。
韻之不禁疑惑,那日特意叮囑過林天陣,他絕不會做出如此魯莽之事,唯一的可能便是高斐誣告。高斐見韻之沉默著不說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指著一側跪拜的幾名男子和他們身旁一把帶血的利劍,“大王,這幾位是我的轎夫以及過路的行人,他們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這把則是林將軍刺傷我的凶器。大王您一向重視安平的穩定與安全,想必也對這樣的行為深惡痛絕吧。”
韻之深吸一口氣,“南宮大人,林將軍該當何罪?”
“林將軍尚未認罪,具體還需詳細調查,但他必須先待在獄中。”
“南宮大人果然公正磊落,不負盛名啊。”高斐滿意地頷首,隨即轉向韻之,“大王,臣有傷在身,略感不適,就先告辭了。”
高斐走後,懷槿麵上不由染上怒色,“這個混蛋竟在大王麵前如此放肆!”
南宮磊再次跪下,“大王,臣知林將軍是被誣告,但苦於沒有證據而無法為他清洗冤屈。為了不讓高斐與二公子察覺到端倪,臣隻能對林將軍處以鞭刑,請大王降罪。”
韻之扶起南宮磊,輕輕搖首,“無妨,你的判斷是正確的。若是你袒護林將軍,便暴露了你的身份。至於林將軍,寡人一定會將他救出的。”
南宮磊麵上露出了深深的擔憂,“現今隻有林將軍明確態度效忠於大王,高大人如此行事,想必是為震懾朝臣,妄圖置您於孤立無援的境地。該如何是好……”
韻之卻依舊平靜如常。懷槿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手指輕輕撫上下顎,“南宮大人,您放心吧。雖然高斐確實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但這也是能夠改變目前形式的契機。現如今高斐的企圖已極其明顯,卓韻煬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殺害大王,奪取王位,再將弑君之罪推於高斐身上,把他一並除去。明日便放了卓韻煬吧。”
南宮磊恍然大悟,點頭應下後又不禁略微擔心地蹙眉,“大王,半月後便是羅紈大人的幼子滿周歲的宴席,他與高大人關係密切,或許二公子會在那時動手,您要多加小心。”
韻之的嘴角勾起一個隱約的弧度,“若真是如此,倒正合了寡人的心意。”他微笑著眺望窗外,青空如鏡,長街如坻,熙熙攘攘的百姓穿梭於這份虛假的寧靜之中。不久的將來,一場角逐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