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餘花之雨,斷鴻之音 第十五章 如月之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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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兩日中,穆冉前來彙報過幾次,卻均稱林府未能發現林天陣的母親,讓韻之與懷槿十分不解。
夜晚,就在二人準備就寢時,穆冉突然出現在了門外,語帶焦急,“大王!林將軍方才出了府邸,如此深夜竟獨自外出,定有蹊蹺!”
韻之和懷槿均是一驚,“他去了哪裏?”
“目前隻知他向城西而去,我已派部下跟著他了。”
韻之思索片刻,換上便服,拿起長劍,“穆冉,前方帶路,我們也去。”
穆冉本想勸阻,但思及韻之和懷槿都並非畏難之人,打消了這個念頭,帶著二人迅速趕到林天陣所去之處。當到達城西一處角落時,眼前竟出現一座寬大的宅院。院門前立著兩名侍衛,寶塔狀的五層樓房靜靜聳立於夜幕之下,籠著清幽的月光,竟顯出幾分詭異的氣息。林天陣正站在院外,凝視著黑黢黢的大門,麵帶擔憂之色。
韻之、懷槿與穆冉隱於一旁的拐角處,仔細打量著林天陣,卻見他一直沒有動靜。懷槿不禁好奇,“這座宅邸有什麼秘密,竟讓林天陣深夜前往。”
“方才部下告訴我,說林天陣似乎想見什麼人,但遭到了拒絕,所以一直站在這裏沒有離開。”穆冉說著微微皺眉,韻之沉思著沒有說話。
聞言,懷槿恍然大悟,“林天陣的母親不在家中,高斐又承諾將其治好,會不會林母就在這座宅子裏?”
“你是說,高斐將她接到這裏治療?”韻之說罷又輕輕搖首,“不對,應該是以治療的名義將她囚禁在此作為人質。”
這時一名穆冉的部下閃至三人麵前,向韻之行禮後,刻意壓低了聲音,“大王,這座宅子有些不妙,屬下剛去打探了一番,裏麵竟是天霄樓的人!”
穆冉一聽頓時變了臉色,韻之和懷槿卻疑惑不已,“天霄樓?那是什麼?”
“大王您很久沒有回到史國,自是不知。近幾年,史國莫名地出現了一個神秘組織,成員武藝高強,以暗殺為業,來無影去無蹤。先王曾下令追查,最終卻隻知道這個名字。現在看來,此處應是他們的據點之一……而且與高大人關係匪淺。”
“難怪父王無法查出……高斐竟已有這樣的勢力了嗎……”韻之的臉色不由得露出幾分沉重,但須臾便恢複如常,扶著長劍邁步走出,“若是如此,此處必須立刻鏟除。”
“大王……您難道……”穆冉一把拉住韻之,發現失禮後又急忙鬆手,“這樣做太危險了!”
韻之輕輕拍了拍穆冉肩頭,“不必擔心,你暗中保護寡人即可。”
穆冉無奈,隻能任由韻之與懷槿離開。隨即帶著部下一起隱於暗處,保護二人安全。
林天陣見到韻之時,麵色一瞬有幾分慘白,挺拔的身軀微微顫抖,正欲下跪,就被韻之攔住了。
“大王,您都知道了?”林天陣低聲問,語中帶著一份恐懼。
雖然一切僅是猜測,韻之看起來卻一副已掌握了全局的模樣,嘴角浮起一個隱約的笑容,“林天陣,你可知罪?”
林天陣倏地跪了下來,“大王,末將隻是想救家母一條性命,讓她見到馬上就要出世的孫子!高大人答應了末將能夠治好家母,並將她安置於此。但今天白日我要求見家母一麵,卻被拒絕,不得已之下我才深夜至此……”
“高大人和你交換的條件就是對他效忠?”懷槿問道。
林天陣艱難地點頭,聲音竟有幾分哽咽,“末將實在是不得已為之,大王若要降罪,末將毫無怨言。末將隻希望能讓家母安享晚年!”
韻之早已得知林天陣是流民出身,為了擺脫朝不保夕的生活一直磨練武藝,最終加入軍隊,拚搏著一步步從普通士兵升至將領。他自幼喪父,由母親一手帶大,自然對母親情意深長。思及如此,他便對林天陣道:“降罪之前,還是先見見你的母親吧。”
聞言,林天陣不免詫異,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韻之也不待他出聲,便向大門走去,兩名侍衛剛要阻止,就被韻之猛然擊暈。
“林將軍,來吧。”韻之向院內輕輕揚了揚下巴,轉身走了進去。
懷槿和林天陣急忙跟上,正考慮如何打開緊鎖的房門,韻之便上前一腳將其踹開。門內不見燈火,漆黑一片,仿佛將會吞噬進入之人一般透出陰森之氣。感受著撲麵而來的壓抑,韻之的麵色絲毫沒有動搖,懷槿從容地自懷中取出火撚子,將其點燃,微弱的光芒亮起,前方的道路在飄搖的火光下顯得飄忽不定。
三人邁入屋內,一樓似是一間醫館,堆放著琳琅滿目的藥材,卻不見任何人影,林天陣徑直向二樓走去,“那日高斐將家母安排在了二樓的一間房中。”
韻之和懷槿隨他上樓,二樓走廊兩側各有兩間房屋,三人全數找遍,也沒有看到林母的身影。林天陣的臉上寫滿不安與焦慮,他急匆匆地爬上三樓,卻發現三樓未設房間,寬敞的空間中坐著一名男子,魁梧的身軀一半沒於幽邃的黑暗,一半浸在飄搖的燭光中,正冷笑著撫摸手中長劍。
“林將軍,高大人囑咐過你暫時不要探望你的母親,您卻置若罔聞,真是令人失望啊。”
林天陣死死盯住男子,“家母現在何處!”
“既然你已到了這裏,告訴你也無妨。”男人的話中不帶絲毫感情,“你的母親在送到此處的第二天便已身亡,屍體按照高大人的吩咐也已處理。不論你怎麼尋找,都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聽著男人冷漠的聲音,懷槿和韻之均是一震,隨即心中有了幾分怒氣。林天陣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深吸一口氣,說出的話語顫抖不已,“怎麼可能……高大人明明說過……”
男人嗤笑起來,“根本不存在藥引,你母親的病從一開始就無法治療。”
林天陣幾乎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他搖著首後退幾步,雙腿一軟,驀地癱坐在地,堅毅的麵容上滑下兩行淚水,手指猛地攥住了頭發,“不可能……她還沒有見到她最想見的孫子,還沒有享盡天倫之樂,甚至沒能見我最後一麵……她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
見林天陣瘋狂地拉扯著發絲,緊咬的嘴唇已滲出鮮血,懷槿急忙俯身拉住他的手臂,“林將軍,我知道您現在十分悲痛,但也請冷靜下來,否則正中了他們的圈套。”
林天陣甩開懷槿的手,嘶喊的嗓音帶著淒厲的悲鳴,“你要我如何冷靜!那可是這麼多年來與我相依為命的母親啊!”
懷槿不禁微微蹙眉,卻也不知該如何勸慰。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充滿冷漠與輕蔑,“既然知道了真相,你們也該消失了!”
說罷,男人一拍手,自樓上湧下二十餘名手握鋼刀的殺手,占滿了整個房屋,立於三人眼前,充滿強烈的殺機。
林天陣望著眼前的狀況沒有任何動作,仍舊深陷於悲憤之中,韻之突然自他身側走過,穩重的腳步灌滿肅然。他擋在二人身前,側頭看了看林天陣,“林將軍,你為什麼要成為軍人?”
林天陣愣了愣,一時沒有回應,韻之驀然提高了音調,再次厲聲問道:“讓你不惜一切也要追求的東西是什麼!”
林天陣一震,心中漸漸浮現了來到安平的初衷,竟慢慢掙脫出痛苦的泥淖,“……讓家人遠離曾經痛苦的生活,讓自己的抱負得以實現。”
“那麼就站起來繼續前進!你不該在這裏倒下!”韻之的語氣比起方才更加嚴厲,卻含滿堅定。他淩厲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對手身上,長劍出鞘,向下一揮,如霜的劍端輕點地麵,掀起勁風一陣,隨即縱身躍出。
幾乎同時,二十餘名殺手揮舞著刀刃亦向他撲來。韻之長劍出手,劍光一閃劃過一人喉間,血光飛濺中身形一轉,劍端舞出一道圓滑的弧線,自第二人胸前劈下。另有一人高舉刀刃直直斬來,卻突然僵住了動作撲倒在地。韻之回首一看,是穆冉加入了混戰,便不再顧忌身後,揮劍穿行於斑駁的血色中,劍身溢滿寒光,如蛟龍般穿梭突進,加上穆冉全力相助,傾刻間對手竟已全滅。
林天陣怔怔地望著眼前景象,已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震撼,胸中激起波瀾陣陣。他起身正欲說些什麼,一個輕狂的聲音便在樓中飄散開來,“史王,你浴血奮戰的身姿實在是令人著迷啊。”
穆冉、林天陣和懷槿頓時警惕起來,一個人影漸漸自樓梯的暗影中走出,手中拿著一把長劍,唇角輕佻地撩起,眸中染滿狂妄。韻之一甩劍身,轉身正對男子,沾染了血跡的麵龐沉定冷靜,“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