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相望不相聞 第9章 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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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呀”一聲開了。
“忽然到訪,多有叨擾,”紅凝一開門,就聽到一聲好聽的問候,隻見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男孩,身著華服,腰帶上戴了一串腰佩,姿勢非常標準地行了個揖禮,這讓她心情大好。
“有事……嗎?”待對方一抬頭,兩個人同時愣住。紅凝心中的木偶小人又蹦了出來,叫囂著為什麼這群皇族的人就不能放過她呢,“民女……呃,參見皇子。”應該是這麼說的吧,這回輪到紅凝草草欠了欠身,算是行了禮。
“是你?”元溯看起來比她還吃驚。
紅凝腹誹著,麵上卻笑道:“在入宮獻藝之前,我……民女一直住這裏的。”之後就不知道能不能住了。
“能請我進去嗎?”元溯雙手規矩地背在身後,抬頭問道。
“當然,”紅凝側身,讓出道來,在關門的時候順便抬頭仰望晴空,無語問蒼天。
元溯東看看,西瞧瞧,好像在找什麼,時不時地吸吸鼻子。見後麵就是主人家的閨房了,他也就住了腳,乖乖等在前廳。
“皇子忽然到訪,有什……有何吩咐?”紅凝真好奇秦幽雲是怎麼在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的角色間自由轉換毫無障礙的,單是這說話方式她就覺得自己舌頭打結,至少應該給她點兒時間準備一下,像上次和亦泠周旋,她就做得很好嘛。
“沒什麼,隻是偶然經過,忽聞一陣奇香……”估計是詞窮了,元溯靜默半晌,在內心遣詞造句無果,便心一橫,“聞到一陣香味兒了,就找到這裏來了,什麼吃的那麼香?”說完,還陶醉地吸了吸鼻子。
其實紅凝不喜歡小孩子,甚至覺得那是一種勞心勞神的動物,還是不要招惹比較好。但是,當一個彬彬有禮的翩翩小公子一臉天真可愛地眨巴著清泉似的眼睛問她要吃的,紅凝忽然就覺得——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一生都這樣看著我!
紅凝樂顛樂顛地去房裏取蜜餞,想著要是再來一根毛絨絨的尾巴搖來搖去就更完美了。
如果皇甫瑾今天還來拜訪紅凝的話,他一定會看見一個戴麵具的女子和一個漂亮可愛的孩子,相對而坐,開心地吃著蜜餞喝著野果汁還有說有笑的美好場景。
“你要去宮裏?”
“去給太後祝壽。”
“你的禮金是多少?”
“一出戲。”
“那你還比較好,我聽我身邊的侍人說,那些大臣送的都是價值連城的玩意,有個四品的小官還因此借了債。”
“劃不來。”
“是劃不來。”元溯喝了一口野果汁,“都是甜的,有點兒膩味了。”
紅凝住了口,皇子都停手了她怎麼好意思再吃:“要留在這裏吃……用午膳嗎?”
“你會做什麼?”
紅凝想了想,平時她都是吃的素食,皇子應該吃不慣吧:“我去山上看看有沒有什麼能抓來吃的,你在家裏等我吧。”
“抓什麼?兔子?”元溯來了興致,他還沒到能去圍獵場的年紀,父皇從不讓他幹這些“危險”的事情,可元溯覺得這是因為父皇自己害怕所以也不讓他去,畢竟相對於侍衛層層包圍著的圍獵場,他覺得魚龍混雜的宮外更危險些。
“兔子啊……”那種東西跑得太快她根本看不清更何況抓,“野雞和山泉裏魚,運氣好的話可以在樹洞裏找到蜂蜜。”
“蜂蜜!”元溯更來勁兒了,“我也去我也去!”
“你?”紅凝想了一下自己腦袋的數量,果斷搖頭,“不行。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就隻好陪葬了,絕對不行。”上次她差點兒被砍頭的原因,應該也有他一半吧。
“出了什麼事,我擔……”
“你擔不動。”
“我是皇子。”
“又不是皇上。”
“我……”元溯撇撇嘴,低頭看著腳尖,“那好吧,我在家等你。”
“嗯,聽話。”紅凝讚賞般地摸摸他的頭,就收拾家夥出了門。心想這樣知禮節又聽話懂事善解人意,還長得那麼好看的孩子,真是太難得了。
而此時,紅凝為自己曾有那樣膚淺的想法而感到羞恥。
元溯低著頭,小心地繞過亂石灌木,紅凝在前麵不緊不慢地走著,他在後麵跟得卻有些費力。皇族的人估計骨子裏留著的就是貪玩的血,他愛玩,他父皇愛玩,先帝的兄長據說也愛玩,至於泠叔……別說玩了,元溯真懷疑他是木頭做的,除了國事就是政事。
走到一條小河邊的時候,元溯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紅凝偏頭瞄了他一眼,順著河繼續走,元溯咬咬牙,跟上。紅凝勾勾嘴角,又走了一會兒,停了下來。
“我不累。”
“我累了,”紅凝聳聳肩,“而且我得在這裏捉魚,你可以繼續走的,反正我們隻是碰,巧,遇,上,而已嘛。”
元溯語塞,他在紅凝走了之後就偷偷跟了出來,被發現之後就跟她說是碰巧遇上,紅凝又不能衝他生氣,也不能把他丟下,隻能啞巴吃黃連地帶上他,可一路上就當沒他這個人一樣:“你怎麼跟小孩兒似的。”
“我?”紅凝拿著魚叉站在河邊的石頭上,回頭瞪他。
元溯故作老成地搖搖頭:“跟一個八歲的小孩子鬧了那麼久的別扭,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紅凝無言以對,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承認這一點豈不是就承認了自己真的跟小孩兒似的?必須趕緊想辦法躲開這麼尷尬的問題。
“你說你八歲?”紅凝掐指一算,忽然吃驚地發現,“你……我記得皇上登基的時候是二十一歲,現在才景炎五年,你就……”
“這有什麼奇怪的,”元溯用一種“你果然是個小孩子”的眼神瞥了紅凝一眼。
“瀞國明令規定男子二十方能娶妻。”
“又沒規定不能納妾。”
“……”
元溯攤手:“你太天真了,人間情愛,總是會讓人有意外收獲的。”
據侍女們嚼舌根所說,父皇當年春心萌動,好奇心旺盛,順手就寵幸了貼身侍女,也就是他的母妃,原本前皇後要以狐媚惑主的罪名處死她時,卻發現母妃已經懷了他,萬般無奈之下隻能納了這個侍女為妾,但又覺得有損皇家威儀於是準備提早給父皇娶妻,就派各地敬獻了美人過來,先在他身邊伺候著好讓他自己挑,可那七個侍從在去拜見父皇的路上,卻因前皇後叛亂而被牽連,以叛國罪打入大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有芥蒂,直到現在,父皇的後宮也隻有他母妃一人,而且沒有立皇後,即使文武百官聯名上奏,他也把這件事一推再推。
“那之後侍女們自以為找到了終南捷徑,個個都使出渾身解數勾引父皇,後來父皇為了圖個清靜,就讓身為男子的浣奴伺候在側了。我總覺得,父皇遲遲不立後是因為那七個人被處決了,他把這件事情怪到了自己頭上。”元溯撥弄著腳邊的石子,“還有一種傳說,那七個人被前皇後救了,然後……”
“啊!”
被一聲驚叫打斷,隨即是“撲通”一聲,隻見小河揚起一大片水花,濺在他腳邊三寸處,再抬頭,就不見了紅凝。
“你說的太多了。”
元溯被嚇得打了個冷戰,這種可以讓人做噩夢的聲音他太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