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相望不相聞 第8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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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凝把木偶戲排演了一遍又一遍之後,要入宮的日子也近了,雨傘依舊在牆角,不過已經倒在那裏很久了,紅凝望眼欲穿地盼了來取傘的人三天後,就把它拋之腦後,任由杖頭木偶一天嘲笑自己三次。
她之前會裝作路過地去亦泠的住處,可那裏除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打掃屋子的侍女之外,再沒別的活物了,她也恢複到之前的路線,雖說亂石難行,但是個撿柴禾的好去處,她想她理解為什麼沐北夕要從這條路上山了,邊走邊撿真的是個不錯的法子。
這天,她剛回家,就看到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她掰著指頭算了算日子,覺得這宮裏的人實在積極,看來那皇帝所言非虛,宮裏定是俸祿豐厚並且從不拖欠的。
她把掛在脖子上的麵具戴上,走上前去。
“你終於回來了。”來人從馬車裏探出頭來招呼道。
“皇甫瑾?”紅凝一愣,這人難不成又是來找她喝酒的?他得是多沒朋友啊。
皇甫瑾躍下馬車,讓她開了門,又命人把馬車上好幾壇東西搬到她屋子裏的地窖,隨後便打發他們走了。紅凝湊過去想打開壇子,卻被皇甫瑾攔下:“別動,這可是上好的酒,秦老爺讓我搬過來的。”
“我不喝酒。”每次陪他喝的都是稱不上是酒的甜米酒,其實跟水似的,喝得她撐得不行。
皇甫瑾瞥她一眼:“誰說是給你的了,隻是借你的地方埋起來,秦老爺說這裏的地氣拿來藏酒是最好的,他還專門讓人開了個地窖,本來是準備拿來自己養老的,誰知被秦幽雲擅自給你了。”
“他不會是想要回去吧……”紅凝攥住懷裏的杖頭木偶,戒備地瞪著他,“先讓他的酒壇子來占領我的地窖,之後再讓人來占領我的屋子。”
“秦家不缺你這一處宅子。”
“那不一定,他不缺宅子但他缺養老的宅子。”紅凝說著,轉身上了屋裏。
“你幹嘛?”
“拿斧子。”
“……”
“這兒怎麼還有。”紅凝瞪著屋子裏的另外幾個壇子,手裏拿著斧子蠢蠢欲動。
皇甫瑾跟上來,關上地窖,笑著說:“那個可以砸哦,請吧。”
這麼一說,紅凝反而不動了,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開了壇子的封口——
“離姬以為你在秦府,就送過去了,我今天去秦家的時候秦幽雲讓我給你送過來,秦守也讓我順便帶些酒過來埋在酒窖裏,說反正你肯定用不著。”何止用不著,她根本沒發現地窖的存在。說完皇甫瑾發現她根本沒聽他說話,已經抱著壇子吃開了。
“離姬讓帶話說,你每天隻能吃十顆。”
“山高皇帝遠的,她管得著麼。”紅凝口齒不清地說道。
“她說,如果你還想見她,就照做,她不想見到個胖姑娘。”
“誰要見她……”話是這麼說,可當她把嘴塞滿了之後,還是把蓋封上了。
皇甫瑾又從馬車上拿了一包東西下來:“還有這個,”紅凝擦了擦手,打開來,“秦幽雲讓我帶給你的,說南山天氣冷,陰晴不定的,你那點兒衣服肯定不夠,還讓帶了被子,我就不明白了,這白露剛過,也就晚上涼些,她至於給你帶那麼厚的衣服嗎。”
紅凝咧嘴笑笑,把東西收了起來:“你不懂,她這是在祭奠。”
皇甫瑾不解地看她一眼,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這什麼啊?”
“野果碾碎了做的,沒名字,總之喝不死。”紅凝也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
皇甫瑾喝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酸酸甜甜,雖然有一股子沒洗幹淨的泥土味:“你帶著麵具作甚,反正我早就把你看光了。”
紅凝隨手把麵具扯了下來:“一開始以為是宮裏的人,就戴上了。”
“你還怕被看到,你不是說看到也沒關係嗎?”
“我也是會判斷哪些可以看哪些不能看的,”雖然有時候會有點兒小意外,紅凝想到亦泠那張臉,煩躁地搖搖頭,“所以你應該對看到我的真麵目而心存感激。”
皇甫瑾不置可否,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野果汁:“你看你現在,一個女子,獨自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住著,沒人做飯沒人陪,多憋屈,你怎麼就不聽我的勸,回絕皇上呢。”
“想回來著,”紅凝想起浣奴那天那個漂亮得過分的麵具,笑起來,“沒成功。”
“也是,抗旨不尊也不是什麼好事。”皇甫瑾點點頭,自顧自地說著,紅凝挑了挑眉,低頭喝水,沒作聲。皇甫瑾又跟她東拉西扯了一番,從瀞國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到他又發現了一間好吃的酒樓,最後以沐北夕最近沒怎麼去他家拿酒了收尾——他每次和紅凝叨叨都是以沐北夕怎麼怎麼樣了收的尾,隻不過這次不一樣的是,他沒喝酒,喝的野果汁。
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天微微有些沉:“看這樣子恐怕是要下大雨啊。”
紅凝瞄了一眼倒在牆邊的傘,說:“不會的,你知道南山這裏總是陰晴不定,這朵雲飄過去就沒事了。”
“我看不像啊……”皇甫瑾走到門邊,看了看天,“還是借把傘給我吧,萬一……”
“沒有萬一,相信我。”紅凝順勢把他半推出門外,闔上門,“再說了,你不是有馬車嘛。”
不肯借傘這件事情,讓皇甫瑾記了好些時候,從一開始說紅凝小氣,到後來上升到房子裏肯定藏了人的高度,直到後來秦幽雲編了個“女子若是予傘於男子,是表傾慕之心和以身相許之意,所以是不可以隨便給的”的胡話,這才讓這件事告一段落。而皇甫瑾卻把這句話記著了,心心念念著若是有了喜歡的女子,要怎麼樣騙她借傘給他。
紅凝把他送到門口,看著他上馬車,擺了擺手說慢走。
“紅凝,進了宮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就來找我吧,雖說是沾了我爹的光,但多數人還是會買我這個宰相公子的賬的。”
雖說這句話說得有些自以為是,但紅凝還是心頭一暖,點了點頭。
皇甫瑾又囑咐了幾句進宮要安分守規矩之類的,就駕著馬車離開了。
紅凝回憶了一下,想想這到底是第幾個對她說教的人了,難道自己真的被當做小孩子看待了嗎?
杖頭木偶摸摸她的頭說,沒事,至少小孩子還能長個。
皇甫瑾走後的第二天上午,宅子又來了客人,紅凝本來想裝作不在家,卻被對方堅持不懈的敲門聲打敗,她戴上麵具去開門,看到的,卻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