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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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帷將泡了一個晚上的代料放到樹槽中,又撕剪了一些布,將段木牢牢覆蓋住。
花費了整整一個上午,沒辦法一個人力量單薄。
岑越帶著一兩銀子去買早餐到現在還沒回來。
柳帷放心不下,轉出街上尋找,誰知遍尋不見。
岑越去了哪裏了?
柳帷想到他毫無自己變成凡人的自覺,又頂著一張禍國炴民的臉,雖然戴了麵紗,但眉眼跟身段也能惹人暇想,實在讓人擔憂。
柳帷四處打聽,都說未曾見到一個蒙著麵紗的男子。
柳帷問找了整個下午,依然無所終,又累又餓。
經過包子鋪,柳帷掏十文錢買了個饅頭,邊啃邊走。
突然想起昨日岑越就著涼水吃饅頭的樣子,心頭一陣悶痛,再無任何味口。
“這個死妖孽,如果不是因為他,我早就在綠柳江南,泛舟湖上,哪裏會落魄至斯。”柳帷恨得緊捏住手中的饅頭,帶起手中的疼痛,低頭看時,昨天砍柴的長的水泡,今天被那些代木料刺穿了也不知,現在傷處抵著熱饅頭一陣一陣地發疼。
柳帷看自己的手,白皙修長,手指根根勻稱,明顯一雙養尊處優的公子手。
自銀票被偷後,為了能籌去匩源山的路費,這雙手砍樹、搬柴、洗米做飯、生火煮菜,扒拉稻草木屑,可是那個害他的始作俑者岑越居然不見了!
柳帷渾渾噩噩,拖著被夕陽拉長的身影回到小院子裏。
院牆角排放的段木一段一段,死靜的可怕。
昨天它還陏陏青青紮根於厚土的大樹今天了無生氣,死寂地橫躺在地,這便是時命?
柳帷在井台上坐下來,一坐就坐到月上中天。
“你在做什麼?”清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岑越正走進院子裏。
柳帷身體一震,抬起頭,眼中波瀾泛泛。
“你去哪了?怎麼不說一聲,為什麼這麼晚回來?”柳帷跳下井台,眼睛直盯著岑越大聲質問,聲音裏帶著自己也未察覺的顫抖。
“我去買早點。。。。。。。”
“買早點怎麼買到現在?!”柳帷揮手打斷怒吼。
岑越皺眉,不再欲言,舉步入房。
柳帷拉著岑越的手臂,餘怒未消,“你等一下,還沒說清楚是怎麼回事呢。”
岑越皺眉哼了一聲。
“你的手怎麼了,我看看。”柳帷一把擼起他的袖子,一道青紫的瘀痕赫然入眼。
“這是怎麼回事?!”柳帷紅了雙眼,緊盯著岑越追問。
岑越被盯得不自在,撇過頭淡淡道:“撞的。”
“出去買個早點,買到現在才回不說,還帶了傷回來,你是傻瓜嗎?!”柳帷凶巴巴地說完,指著房門道:“回房去呆著,哪都不要去。”
說完轉身急急地跑出了院子。
待柳帷走遠了,岑越才回神,低罵了一句大膽的凡人,回房呆著去了。
岑越之所以這麼晚回來,是去追那個偷了柳帷銀票的小偷去了。
在包子鋪時,看到那個長著兩撇小胡子的男子從賭坊出來,一臉萎頓,想來是宿賭的結果。
岑越既然看到了,照神仙愛記仇的小性子,又豈會讓他好過。
向前質問兩句,小胡子撒腿便跑。
小胡子是個慣偷,身法靈活,腳步便利,專找小僻巷穿行。
岑越沒了法力,仗著腿長也緊追著不放,隻是一下沒留神被橫穿縱貫的小巷道給撞傷了手臂。
好不容易追到城西抓到了小胡子,結果他不僅是個慣偷還是無賴,是個賭徒。
他直接將兩手一攤,偷來的銀票讓他全輸了,已身無分文。
岑越勃然大怒,施不了法懲戒便狠揍了小胡子一頓,揍到拳頭發疼了才收手。
待揍完小胡子泄憤後,岑越發現自己迷路了,先前隻顧著追小胡子,完全沒看路,從城東追到城西也沒發覺。
花了一個上午加一個中午的時間把城西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巷子走了個遍,下午才轉城東。還好運氣好,隻費了三個時辰便找到了小院子,要不然還得城南、城北接著找去。
柳帷給的那一兩銀子在追小胡子時弄丟了,所以他餓著肚子找了一整天。
待又餓又累回到院子,又被柳帷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頓,自己還忘了回嘴,豈有此理!
“啪”門被推開,柳帷手裏抓著個小瓷瓶進來。
“上藥。”柳帷將岑越按坐在床頭,從瓶裏挖出黑黑的涼涼的藥膏塗在傷處。
“這是什麼,又臭又難看。”岑越扯回手臂。
柳帷緊拉著不放手,“是活血化瘀膏,傷這麼一大塊,不上藥,得痛到什麼時候去。”
見柳帷一臉執拗,眼中關懷切切,岑越一揚下巴,輕哼一聲,終於沒再動。
“你不是說要省錢,怎麼又亂花錢了。”
“什麼是亂花錢!你受傷不知道嗎?!人比銀子重要!”
岑越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垂眸看低頭全神貫注為自己上藥的柳帷覺得還挺順眼。
柳帷替岑越上完藥,便聽到岑越腹中沉響。
岑越拉下麵紗,黑了張傾世容顏,對捂嘴偷笑的柳帷惱怒道:“肚子餓不是你們凡人正常的事嗎,做什麼要笑。”
柳帷見岑越惱羞成怒,斂了斂了容,問道:“不是給了你一兩銀子,怎麼還肚子餓,你是不是拿去買蟹黃金沙豆腐了,那個又貴,又頂飽,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嗎?”說到後麵,柳帷恨鐵不成鋼的咬牙。
“我沒買。”
“也沒買其他的吃?”
“沒有。”
“沒有?”柳帷又怒了,幾乎跳起了指罵,“你是傻瓜嗎,拿著一兩銀子,什麼都不買吃,想餓死是不是?!”
“銀子掉了。”
“什麼?”柳帷眼睛瞪得老大,“你把一兩銀丟了?”
“嗯。”
“你這個敗家的男人,一兩銀子夠我們好幾天生活,就被你丟了。”
“凡人,你不要太放肆了。”岑越喝道。
“我這個凡人比你這個神仙好,一丟就丟了幾天的口糧,我們現在的銀子根本就撐不到香菇收采。”
岑越不肯認錯,“你一丟就丟幾百兩,我丟一兩算什麼。”
“你怎麼拿這個相比,我那是被人偷的,你是不小心掉的。”
“要不是因為你被偷,我又怎麼會去追那個小偷,還把銀子也掉了。”岑越半眯著眼睛,麵上清冷如霜,“可惡的凡人!我已將他的靈魂記下了,待我法力恢複後,定要他受火煉之刑。”
柳帷從岑越片言中大概猜測到了事情經過,捧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將事情好好詢問了一遍,才鬆了口氣。
不過迷個路罷了,(至於銀子,小胡子是偷柳帷的,岑越那一兩是自己弄丟的)居然要受火煉之刑,神仙果然得罪不得。
怪不得常言不可褻瀆神靈,原來早就知道神都是小心眼的!
柳帷將小心眼神仙岑越好言安撫了一番,又認命地跑出去,買了碗陽春麵回來。
陽春麵濃陏的香氣隔了一個房間飄進來,柳帷將自己團團包在被子中,以期阻隔那誘人咽口水的香氣。
為了找岑越他一天也沒吃東西了,買個饅頭,當時因為沒胃口,吃了兩口不知掉哪了,要是現在去找,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回來。
算了,找回來,也肯定髒得不能吃了。
要不再出去買一個?
掂了掂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錢袋忍住了。
麵香如水,無孔不入,棉被怎麼包也包不住。
柳帷忽地爬起來,走到院子裏,打了半桶水,喝了兩大勺冷水。
胃裏又空又冷,難受得很。
“這麼難吃的東西,下次不要買給我吃。”瓷碗裏白白的麵條重重地鋪疊著,堆了半個碗,淡淡的熱氣,濃濃的香氣,像有靈性一般,鑽進鼻子,浸在全身每一個毛孔裏,連血液都叫囂起來。
“你們凡人才愛吃這麼怪味的東西。”岑越把碗塞到柳帷手中,清貴高傲地款步回房睡覺。
柳帷捧著碗,跟到院子中,追著那個仙姿綽綽的背影,大罵道:“岑越,你這個妖孽!”
眼淚隨著話音一滾大顆大顆地掉進麵碗裏,蘊著麵香飄蕩在這方小天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