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要命
    誰也想到燕子莫要見的人是狄青麟！
    這個不過十六七歲的白衣少年居然就是狄青麟！
    狄青麟看著燕子莫一臉吃驚的神情，淡淡的說：“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又說到別的話題，仿佛那句話隻是燕子莫聽錯了。
    燕子莫想了想，道：“今天是六月初一。”
    狄青麟道：“再過半個月便是萬寶樓召開珍寶會的日子。”
    燕子莫點頭。
    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六月十五是什麼日子，因為它實在是太過有名。
    萬寶樓每十年舉辦一次的珍寶會恰好在今年的六月十五舉辦，而要參加珍寶會便必須要拿到萬寶樓發出的珍寶帖。
    值得萬寶樓發出珍寶帖的對象也不多，不是江湖豪傑，便是武林世家，其他人若想參加珍寶會便隻有一個法子——搶。
    一張珍寶帖上不知道凝著多少人的血，而珍寶會到底有些什麼珍寶，去過的人都沒有透露半個字，但越是神秘，人們越是好奇，這珍寶帖的存在就顯得越發重要。
    燕子莫也需要一份，而狄青麟手上恰好便有一份。
    他已將這份江湖人你爭我奪的珍寶帖放在了燕子莫的麵前。
    狄青麟笑了笑，道：“送給你。”
    燕子莫微微一怔，眼眶不禁一熱，他不禁低聲道：“你真的要送給我？”
    這份帖子價值多高，每個人都清楚，但狄青麟卻將這麼重要的帖子輕輕鬆鬆的就送了出去，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狄青麟點點頭，道：“你不是剛好需要一張？”
    這份帖子對燕子莫來說確實很重要，他踏入江湖為的就是這份帖子。
    燕子莫喉間似是哽住，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隻有伸手將珍寶帖裝進懷裏收好。
    狄青麟等燕子莫收好帖子之後才悠悠道：“你過來，我與你說件事。”
    燕子莫點點頭，挪動身子，靠著狄青麟坐下來。
    狄青麟看著他，輕輕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為何我要將珍寶帖送給你？”
    燕子莫搖頭。
    他實在不明白為何狄青麟會這麼做。
    但他心裏已將狄青麟當做了他的朋友，以後無論他要他做任何事，他絕不會有半點猶豫。
    狄青麟盯著燕子莫，眼中流光轉動，也不知在想什麼，他忽地伸手拉過燕子莫的手，用力一帶，驚愕滿臉的燕子莫便跌入他的懷中。
    一個大男人抱起來實在是沒有溫軟如玉的女人舒服，狄青麟這麼想著卻沒有放手，他微微側過頭，便能看見燕子莫像是染了胭脂一般緋紅的耳尖。
    他忽地湊了上去，在他耳邊輕輕的、輕輕的說：“你的耳朵很紅。”
    燕子莫不僅耳朵紅透了，清秀天然的臉也紅了。
    人體相連的溫度透過衣衫傳了過來，燕子莫隻覺十分溫暖，自從那人死後，他已很多年不曾感受過這溫暖的溫度。
    他的內心忽地變得極為柔軟，連說出口的話都輕了幾分：“我、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狄青麟低沉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如果你真要報答我，那你也送我一樣東西好了。”
    燕子莫立馬追問：“你要什麼？”
    狄青麟對他越好，他的心裏便越覺愧疚，所以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滿足狄青麟的要求。
    狄青麟張口輕輕咬住燕子莫緋紅的耳尖，話中透著一股冷淡的笑意：“將你的命送給我。”
    白槿和南玉並沒有離開胭脂坊太遠，而是在附近徘徊。
    白槿似乎有很多話想問燕子莫，但那時的燕子莫太急，太慌，甚至兩人連互通名姓都沒有時間。
    白槿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似乎有滿腹的心事藏在心裏，不能對別人說出來。
    相比白槿，南玉卻好像什麼心事都沒有。
    他長身玉立，風姿瀟灑，搖著扇子的模樣不知要令多少少女心動，遠遠的，已有少女在向他暗送秋波，但他卻好像白眼狼一般，視而不見。
    兩人等了好長一陣子都不見有人出來。
    平時最不願意等人的南玉此刻沒有發牢騷，倒令白槿吃了一驚，他望了眼胭脂坊，已鮮少有人進出。
    自掌燈時分，該進去的人也進去了，而進去的人往往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
    白槿隻有歎氣，隻有說：“我們走吧。”
    南玉居然什麼都沒有問，幹幹脆脆的說了一個字：“好。”
    兩人便真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比來時的路更為冷清蕭索。
    來時還是三個人，回去卻變成了兩個人。
    白槿的眉頭從剛才開始便打了結，沒有打開過，南玉忍不住道：“那個燕子莫究竟是什麼人，讓你如此牽腸掛肚？”
    南玉的口氣有些酸酸的。
    白槿卻不以為意，他似乎沒有察覺出南玉話中那嗆人的酸勁，低聲道：“我好像給你說過，我這回離家來江南是為了找一個人。”
    南玉搖著扇子，若有所思的點頭。
    他確實說過。
    他還說過，這個人對他來說十分重要，他的大伯讓他找到這個人之後要立刻帶他回冀中。
    南玉眼睛一亮，道：“難道你要找的人便是燕子莫？”
    白槿點點頭。
    南玉道：“但燕子莫似乎並不認得你。”
    白槿道：“他當然不認得我。”
    南玉不解道：“那你如何知道燕子莫便是你要找的人？”
    白槿的眼裏露出一絲懷念的神色，他不禁歎息道：“因為一把劍。”
    “劍？”一向自詡泰山崩於前不變色的南玉吃了一驚，那神情像是被誰狠狠抽了一個打刮子一般，他叫道：“你說燕子莫身後背的是一把劍？！”
    誰也想不到燕子莫身後背負的東西居然是一把劍！
    白槿的臉色變了變，終是點頭道：“那的確是一把劍，那把劍曾因為一個人而名揚江湖，他的事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在他歸隱山林之後，拜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踏破門檻，堪稱當年一大奇景。”
    南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白槿說的這位名揚江湖的大劍客是誰，但他已沒有機會再去想下去。
    因為他和白槿的前路已被人攔住。
    南玉一眼便看見那人手裏拎著的一柄大刀，那柄大刀足足有半人高，鋒利的刀刃在夜色中透著凜凜寒光。
    然後他才看見拿刀的人。
    拿刀的人比那把刀高不了多少，纖細的身子跟那把大刀比起來更顯瘦弱，他臉上蒙了一塊黑巾，遮了臉，隻露出一雙寫滿欲望的雙眼。
    每個人都有欲望。
    欲望也分很多種。
    享樂的欲望、殺人的欲望——而他的眼裏便隻有後一種。
    他是來殺人的。
    白槿顯然也看見了那把刀，那把刀透著殺氣的大刀。
    白槿停下了步子。
    南玉也跟著停下。
    夜色之下，三人冷冷對峙。
    唯有風聲不歇。
    攔路的人沒了耐性，忽地開口道：“你們怎麼不說話？”
    聽這稚嫩的聲音，看那瘦弱的體型，顯然還是個少年。
    南玉搖著扇子，一派雲淡風輕：“我們應該說什麼？”
    攔路那人道：“你們不問我是來做什麼的？”
    南玉竟真順著他的意問了一句：“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攔路那人道：“我是來問你們要一件東西的。”
    南玉興致盎然，他實在是想不到這個陌生的少年會問他們要些什麼。
    就連一直不說話的白槿此刻都忍不住插了一句：“你想要什麼？”
    攔路那人道：“我要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將那東西送給我。”
    他這麼一說，南玉與白槿更覺糊塗，實在是弄不清這攔路人到底是何意圖。
    南玉隻有試探的問：“你要的可是金銀財寶？”
    攔路那人不屑道：“那些東西我還看不上。”
    白槿道：“那是武功秘籍？”
    攔路那人冷笑。
    顯然這並不是他想聽見的答案。
    南玉無奈的一攤手，道：“那你到底要什麼？”
    攔路那人道：“我隻要你們的命。”
    南玉嚇了一跳：“你要我們的命？”
    攔路那人哼了一聲，表示南玉聽見的話並沒有錯。
    南玉忽地開始歎氣，連連歎了幾口氣之後他才問：“你要我們把自己的命送給你？”
    攔路那人傲然道：“對！”
    他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
    他似乎對自己充滿信心。
    南玉道：“你知不知道每個人的命都隻有一條？”
    攔路那人道：“當然。我也知道這條命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
    南玉道：“但你卻說這條命並不重要，還要我們將命送給你？”
    攔路那人冷冷道：“當你死了以後，什麼東西都不重要了。”
    南玉吃驚不小，怔怔道：“要是我們不願意呢？”
    攔路那人冷笑：“那我就隻有自己來要。”
    南玉道：“你有把握能要到我兩的命？”
    攔路那人不可置否的輕哼一聲。
    南玉看著他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把和他完全不配的大刀，忍不住道：“因為這把刀？”
    攔路那人肯定道：“因為這把刀。”
    南玉道：“難道這把刀有什麼玄機不成？”
    攔路人道：“也沒有什麼玄機，隻是一刀下去，你的腦袋就要和你的身子說再見。”
    南玉驚呼道：“你這一刀下去便能要人命！”
    攔路人冷笑道：“所以你最好不要逼我動手。”
    南玉忽地臉色一變，絲毫沒了方才懼怕吃驚的模樣，他嘻然一笑，道：“但我卻很想試試這把刀的威力，怎麼辦？”
    攔路人冷笑一聲，道：“那就讓你試試！”他手上一動，大刀已橫掃過去，劈向南玉。
    刀光快似閃電，但比刀光更快的是南玉的手。
    南玉突然就到了攔路人麵前，下一刻，南玉已退開幾尺，而那把大刀已到了南玉手中。
    南玉揮舞著那把大刀，像是舞動一根輕飄飄的彩帶，絲毫不費力氣，他看著眼裏已沒了殺氣，隻有震驚與恐懼的攔路人，微笑道：“你最好也不要逼我動手，下一次我要的就不是你的刀，而是你的命。”
    這本是攔路人自己說出的話，此刻卻像一個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
    好響的一個巴掌。
    南玉正想與白槿商量拿這個人怎麼辦時，忽地，幾個黑衣人自夜色之中跳了出來，領頭的人隻說了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