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碧血,用情如劍 罌粟——何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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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花喻女子,實在是俗爛透了,但也要看那個女子配的是什麼花。有如空穀幽蘭,有如映日荷花,本是清新脫俗,氣質高雅的意韻,但千百年來被人惦記來惦記去,也成了老套的電影情節,讓人打瞌睡。
《碧血劍》中的何鐵手便是於眾多文人筆下的幽蘭紅蓮百合下跳脫出一片罌粟,鬼魅妖嬈,卻仿佛下了蠱一般,讓人錯不開眼去。如果你看過烈日下的罌粟花海,紅藍白紫,濃鬱的顏色,斑斕多姿,灼灼燃燒,烈烈蔓延,更會明白這種致命的美麗,無法抗拒。
甫一出場,就是“鳳眼含春,長眉入鬢,膚色白膩,脂光如玉,長發垂肩,語音嬌媚”的模樣,異域女郎的風情,目光流轉,搖曳生姿。覺得金庸應該有戀足癖,他筆下的苗疆異域女子,都愛赤足。一如何鐵手,赤著雙足,膚色如雪,足踝與手臂上各套著黃金圓環,讓人心醉神迷的誘惑。若說赤足是金庸個人偏好,那她的鐵手則是自身必然的幽魅。袁承誌與她拆招,才看清楚她右手是白膩如脂,指甲上還有鳳仙花汁,左手卻是鐵鉤鑄成,做纖纖女手之形。一邊如閨中少女,另一邊狠辣驚心,這個年輕女子居然把它們融合得如此不著痕跡。
這便是何鐵手:美麗邪魅,舉手投足都是風情;也狠辣無情,遍身是毒,不擇手段。更難得的是她偏偏謔語嬌音,載笑載言時卻直取性命,毫不容情。和人家打起來了好款款軟語地告訴人家自己的武器是什麼,提醒要小心,這邊卻連進殺招,間不容發。
發現喜歡何鐵手的大有人在。且拜倒在她這般風姿下的不僅是男人,女人也甚多。
男人喜歡的是她的美貌,也是她的邪魅,無法控製,難以抓住,激起他們無限的挑戰欲。
女子愛她,更多的是一種心生向往,好強要勝,性子剛硬,靈敏精明,千嬌百媚,風情萬種,像何鐵手一樣的生活自有一種瀟灑愜意,廣天闊地。
其實何鐵手最高貴、最熠熠生輝的品質是自我。像罌粟一樣,她的美貌鬼魅是自己的事情,與他人無關,適合遠遠觀賞,不由自主或者不自量力去靠近,去摘取,那麼受傷莫怪,何況她是五毒教教主?
何鐵手的自我一部分是內心的純粹,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她有著自己的內心與價值觀,別人休想改變一分一毫。原版書中何鐵手居然愛上了女扮男裝的溫青青,為了護得青青周全,不惜與五毒教教眾決裂。(不知道為何在新版書裏看不見了)雖然是個誤會,但我覺得絲毫不損鐵手的形象,反而使之更加鮮明。
“我從前不懂,姑姑為什麼會如此情癡,見了一個男人就這般顛倒……我……我……好吧,我不要你什麼,你記得我也好,忘了我也好。”得知青青是女兒身之後,她不求其他,記得或忘卻,都沒關係,關鍵是她愛過,不辨雌雄也罷,堅持的不過是自己的心。
因這一糾紛,驚訝憤然下何鐵手要用小金蛇自殺,被袁承誌救下來之後就立馬打消死念,又開始威脅袁承誌收她為徒。曖昧,威脅,討饒,七十二般武器皆上場,前麵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是她自己,沒有什麼可以糾纏住她。
她的自我更多的一部分是一種霸氣,一種“我可以傷你害你,而你休想傷我分毫”的霸氣,堪堪與曹操的“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媲美。避開價值觀,她自有一種一般男子都難比肩的睥睨風雲,打破成規,一往無前的豪氣。
她可以在瞬傾之間與朝廷的人翻臉,傷了溫家五老,還沒事般遞給他們解藥;而何紅藥與錦衣毒丐為首的教眾相逼另立教主時,卻冷冷發笑,反而氣勢壓人,不輸半點,與他們鬥得天翻地覆。碰上那武功高強,心思毒辣的玉真子道人來討便宜,一樣軟語溫言時直接發難,雖然知道不敵也不讓他占半點好處去。
達此境界,何鐵手的形象已經是獨樹一幟,無可替代了。金庸似乎還嫌不夠,還讓她如此的聰明世故。
這個世故不是指圓滑,而是她往往一針見血,解開人性善良、責任、友愛的畫皮,一語道破那些難言的事實。她那雙狡黠的眼睛,世事洞明,那些可笑的規則道義,被她調笑著譏刺著,不堪一擊。
“什麼上作下作?殺人就是殺人,用刀子是殺人,用拳頭是殺人,下毒用藥,還不一樣是殺人?……”所謂江湖,在她眼裏,不過就是弱肉強食,又何必遮遮掩掩。
她成了袁承誌的弟子後,一路在攛掇著袁承誌去找阿九,不要娶青青,並非她與青青有什麼齟齬,隻不過是一眼看透袁承誌那顆不安分的心早已漸行漸遠,難以按捺,所說的不過是袁承誌的心聲。雖然袁承誌斥責了一番,終於沒有如此無恥,但他心裏所貪求的,不正是這種結局嗎?
新版裏的何鐵手貌似也對袁承誌動了心,金庸越發走進了那種“一見男主誤終身”的俗套了,但幸好理智尚存,讓何鐵手嘲笑他人的時候自嘲一番,泯去這個念頭,親口說出“總而言之,我不做你的小老婆”。還有一句,十分的個性,非常的性感:“男人如不把我愛得要死要活,發瘋發癲,嫁了他有什麼味道?不管做大老婆、小老婆都一樣。”
在別人的愛情裏旁觀者清不難,能夠當局者亦清才稱得上是心思清明。
她在《鹿鼎記》裏還出現了一番,不過完全沒必要,像是交代了一下她的後事似的,毫無光彩,有不如無。她隻是活在《碧血劍》的世界裏,如一片罌粟花海,任由他人評說,她自顧自妖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