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點，我和五個同事準時出現在這狹窄的樓道口。
    昨天我和馬奇來這向托管人索要丟失的百分之十的毒品，可惜馬奇的好心勸說並不能讓那貪心的死胖子乖乖交出被他偷走的部分。
    馬奇小心翼翼地向我交代他交涉失敗，我有些想笑，就算我有些神經質，但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發瘋的，應該吧？
    馬奇說我有嗅出謊言的能力，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身體的近距離接觸和壓迫，會使對方的身體反應被放大，語言會說謊，身體卻不會。
    死胖子顫抖的身體，躲閃的眼神，額間的冷汗無一不在表示他的心虛。
    我是一位警察而不是屠夫，所以我寬宏大量地給了他一個機會，若是他能在第二天十二點之前將他私藏的毒品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既往不咎。
    但是，顯然，他浪費了我給他的機會。
    正午這樓中的人不多，省去了我們很多清場的功夫。
    他們站在各處，免得讓無關人員闖進來，打擾我們辦案。
    我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盒子，在耳邊搖了搖，膠囊在盒子裏相互撞擊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樓中顯得特別清脆。
    我拿了一粒放入口中，然後將盒子蓋好，放回口袋。
    每次辦案前我都喜歡來一粒，它讓我覺得自己的每根骨頭都在舒展，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興奮地顫抖，“哢哢”連牙齒都在歡呼！
    “我喜歡這暴風雨前短暫的平靜，”我笑著說，“這讓我想到了貝多芬。”
    雖然馬奇還在觀察周圍的環境，並沒有在意我說的話，但是不要緊，不是誰都懂得欣賞那些美妙的音樂，世上又有誰能懂得我呢？
    想必那死胖子一家還在一無所覺地享受他們的日常生活，喝酒？泡澡？看電視？盡情地享受吧！無知地享受生命的最後一刻吧！
    哦！我喜歡這一切。
    我朝旁邊示意地點了下頭，“你聽到了？”我的手隨著貝多芬《暴風奏鳴曲》的前奏起舞，“這就像是……你把頭貼在草地上，你可以聽到它們在生長，你可以聽到昆蟲的聲音，沙沙沙沙……”我的手指快速彈動著，就像昆蟲爬行時，快速移動的密密麻麻的腿。我沉浸在這美妙的場景中。
    來到胖子的門前，我停下腳步，問馬奇，“你喜歡貝多芬嗎？”
    他終於不再神經緊張地注視周圍，回答說“還好。”
    他的回答有些敷衍，我並不在意，我從他手中奪過長槍，說，“我改天彈給你聽。”
    “哢噠”我快速地將子彈上膛，轟開了老舊的門鎖。
    《暴風奏鳴曲》正式開始！
    我優雅地推開門，一個穿著白衣服紅褲子的醜女人正好跑出來，看到我又慌忙跑了，口中還叫著爸爸。
    “砰！”我抬手衝她開了一槍，可是這該死的房子太小，那女人拐進了房間，害我一槍落空。
    沒關係，人還有。
    我隨著暴風奏鳴曲起舞，前進，後退，我一腳踹開旁邊的浴室門。
    “砰！”伴隨著慘叫，浴缸裏泡沫和鮮血飛濺，多像暴風雨來臨時翻滾的浪花啊！
    在房子裏拐了兩個彎，又看見了之前的那個醜女人，這回她可沒那麼好運了。在她喊著“爸爸”，又想拐彎躲進房間的時候，我一槍結果了她。
    她猛地向前撲倒，大腿叉開，臉著地，不過，我想不會比她活著的時候更醜的。
    接下來是廚房，沒有人在，我用平底鍋砸了台麵上看到的所有東西。
    “鏗鈴哐啷……”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我端著槍從廚房穿過狹窄的走廊到對麵房間的時候，聽到了一群人的尖叫，那是我的同事們，大概他們又不小心碰到了對方，又恰巧看見了我，他們看到我的時候總是容易緊張……
    我放下槍，舞蹈著，穿過珠簾，來到托管人的麵前。
    這個貪心卻又無能懦弱的膽小鬼，我的槍聲如此震撼美妙，他卻隻敢躲在這裏。
    我走近他，“我們說好中午的，”我不耐煩地點了點左腕上的手表，“我的表已經過了一分鍾了。”
    我在耳邊打了個響指，腦海中的暴風奏鳴曲停了下來。
    一切已成定局，我突然有了聊天的興致。
    我指著他肯定地說：“你一定不喜歡貝多芬。”
    而後一隻手搭在旁邊的桌子上，笑著掃視了他一下，“你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美好的東西。他的開場總是令我通體舒暢。”
    窗外陽光燦爛，映著整個房間的都金燦燦的。
    我看了下，又接著說：“多麼有力！”
    我誠懇地和他交流我的音樂感受，“但過了開頭那一小段過後，說真的，他的音樂又開始變的有點他媽的無聊。”我皺了皺眉頭，為什麼它不能延續它開頭的美好呢？
    也許正因為它短暫，所以特別美好？
    我揚了兩次嘴角，認真地看著他，不可克製地笑起來，“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還不殺你。”
    “哈哈哈……”
    我吐出一口氣，鬱悶，因為那美好的樂曲太短暫，害我不得不停下死神之舞，我低頭看著窗外，冷冷地對跟進房間來的馬奇等人說，“把房子給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