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你聽說過伊卡洛斯麼？”
    少女依偎在少年懷中，雙瞳充斥著悲傷，眼角淚滴滑落的痕跡清晰可見。
    “啊，有過耳聞，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呢。”
    少年的雙臂自然地下垂，懷中的少女並沒有使他有過多的動作。眼神中淡淡的憂傷與少女的雙瞳相互輝映。
    “你不覺得，和你很像麼，你口中那個自以為事的家夥。”少女帶著輕柔的聲線，仰視著少年的臉頰。“真的……和你很像……”
    “總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到頭來卻是摔得最慘的人，你是想這麼說吧。”少年的掌心輕輕貼在少女溫潤的臉頰。“紅蓮，雖然你可能不願意聽，但你和唐然就是我的雙翅，無論那一邊折斷，我都會隕落。”
    少女將頭深深埋在少年懷中，散落的銀發很好的掩飾住了少女的表情。“人渣……”
    “對不起，紅蓮，你們哪一邊都讓我無法割舍，原諒我這個人渣。這樣的人渣，一直都深愛著你。”少年雙手摟住懷中的少女，懇求著少女的原諒。
    “那你就抱緊一點，別讓另一半羽翼折斷啊！”少女猛然間抬起深埋在少年懷中的頭，雙目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不由得讓人心生憐憫。
    寂靜的夜空回蕩著少女的怒吼，當一切散去，少年的耳畔隻有那沁入骨髓的抽泣……
    ——————
    “好故事，然後呢？”飯桌前的華舞帶著一副淫亂的表情期待著下文。“快說嘛，又不會少塊肉，你們昨天晚上見完麵之後呢，去哪了？”
    十二月三十一日清晨，本年度最後一天。華舞的電話把還在熟睡中的我吵醒，於是，順理成章的就被這個家夥拉了出來。飯桌前，漫無目的的閑扯，不知怎的就扯到了和紅蓮的糾葛，局麵變得像是我邀請他出來談心一樣。
    “送她回家唄，還能怎麼樣。”
    咕嚕
    華舞招待我的場所是一家小的可憐的拉麵館，而且說的委婉一些這裏的飯菜我實在享用不來。自製飲料倒是挺不錯，多少也算店裏的一大亮點，還可以免費續杯。
    “……然後呢，送她回家然後呢。”
    越來越弄不懂到底是誰找誰出來有事兒談，這家夥腦子裏裝不下別的了麼。
    “然後就睡覺啊，再然後就被你該死的電話吵醒了啊，再再然後我就坐在這裏跟你扯這些沒用的，再再再然後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兒？”
    “呯”華舞一隻手撐在桌案上，惡毒的眼神盯得我心裏發毛，手中的玻璃杯彷佛隨時會被捏碎。“你——跟——她——睡——的？”
    華舞一反常態的樣子著實嚇了我一跳。明明已經有若曦了，不牽扯資源分配問題吧，那就隻剩下羨慕嫉妒恨了麼。
    “是……是啊……怎……麼了。”
    “那你們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比如肉體上的纏綿，靈魂深處歇斯底裏的呐喊，最後完美的結合什麼的，有沒有！”
    我被華舞這種刺激性行為嚇得還沒有緩過神兒，頹廢地坐在椅子上望著他，而他反而當做是默認的一種表現。雙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幾下，揪住自己的頭發，發瘋似的抱怨。
    “為什麼這種事情都讓你這種渣渣碰上？可惡啊！我也想和若曦這樣那樣，哪怕一次也好。”華舞完全喪失了理智，雙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若曦下麵一定是草莓的小可愛內褲，上麵的手感也是軟綿綿的，有80？不，一定有85。”
    （85？別開玩笑了，能有70就不錯了，就若曦那樣的飛機場。）
    “我說你啊，到底找我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啊。”華舞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重新回到桌前坐好。店外冷風吹過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響。“頭兒，項目進度怎麼樣了？”
    項目？還有什麼項目，從團隊解散那天起，項目這個詞兒就永遠不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搖晃著身體倚在小店的門框上。本來已經快要忘記的事情，隻是隨口一句，竟然就回想起這麼多，可惡……
    “華舞……項目的事情我很抱歉，請你不要再想了。”
    “為什麼。”華舞將手中的飯碗推到一旁，對著我皺了皺臉。“頭兒，你知道麼，像你這種人……”
    店外片片飄落的樹葉刻畫著我此時的心情，大家也真是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不用說也知道，沒必要擺明了提出來吧。
    “饒了我吧，我已經記不清你是第幾個這樣說的人了，我心裏清楚，所以就不要提了。項目的事情，我真的無能為力，很高興……”
    “第一個，我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因為頭兒，像你這樣的人，真的很棒。”
    很棒，哼，哪方麵啊，你自己說的清楚麼？安慰人的方式不要這麼俗套。“華舞，心意我領了，你這樣說，反而讓我覺得更惡心。”
    華舞深深地歎了口氣，一步步朝我走來。“我是發自真心的，大白癡。”伸出的右拳頂住我的胸口，像是兄長一樣站在我麵前。
    “真心的……嗬嗬……”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特長對吧，那誰來告訴我，我的特長是什麼？就是宅在家裏而已。已經被賦予的東西，無論再怎麼努力也是無法改變的。我不相信命運，但如果命運真的存在，我相信雙手的力量是無法逆轉的。幹脆利落地彈開頂在胸口的手，瞳孔中的景色漸漸模糊起來。“你懂什麼，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不要隨意擺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這種家夥，我最討厭了。我厭惡麻煩的事情，所以不要讓我討厭你，討厭一個人，很麻煩……”
    “這一年來，變化很快對吧。”華舞被彈開的手插進褲兜，靠在和我相對的門框上。“自己扛下一切很累吧。明明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明明是遙不可及的目標，失敗是很正常的吧，為什麼要強加給自己廢物的稱號，不要用這種可笑的方式證明自己。那個叫紅蓮的女人，你知道餐廳裏為什麼讓你接下那種任務；你知道辦公室裏那群人為什麼要陪著你瞎鬧；你知道唐然為什麼會對你工作上的瑕疵視而不見；你知道紅蓮為什麼在橋上沒有甩開你這廢物的手；你知道唐然為什麼會幫你拯救紅蓮；你知道你自己為什麼能一度從深淵中爬出來……”
    “等……等一下！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知道這些？”
    “為什麼會知道？你想說我認識你時間很短是吧，可這些家夥不是認識你很久了麼。”
    華舞手指著我身後的方向，這可真是美麗，不需要描繪什麼，留在我視線裏就足夠了。
    “你們……”
    不是真的，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華舞成功了？叫我，叫我一聲，讓我聽到你們的聲音。告訴我，這次不是什麼可笑的惡作劇。
    身材嬌小的少女帶著滿臉殺氣，右拳直奔麵門而來，重重地打在我的鼻梁上。
    “混蛋艾利！”
    哈哈，真的是若曦，隻是這一拳……惡魔終究是惡魔，強大的力量迫使我捂住鼻子蹲在地上。
    “白……白癡，鼻梁骨斷了怎麼辦……”
    這真是催淚的季節，看來不止是我擺著張被淚水扭曲的臭臉，每個人都是一樣。
    “看看你，衣襟都濕了，別再耍大小姐脾氣了。”
    “混……蛋！你……袖口……髒死了，不要在我臉上……擦來擦去的……”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真糟糕，瞳孔中的景色已經變得扭曲無比，我還真是一點也不像個男人。哼，又被那家夥說中了麼。有好一會，感覺我的頭都被人撫摸著。“千鶴，謝謝，我沒事兒。”
    除了出眾的外表和絕佳的身材，似乎對千鶴的印象再也沒有深入的餘地。每次都以鄰家大姐姐的身份出現在我麵前，就像是墜崖過程中負責減緩衝擊力的那些枝條。接過千鶴手中的手帕，不忍心讓其被淚水糟蹋，小心翼翼地掖在懷中。
    “頭兒，那些問題，我來告訴你答案。”華舞依舊靜靜地靠在門框上，在場的這些人，從麵部表情看不出內心波動的人，隻有這個家夥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想讓你清楚的明白，你身邊有我們，你完不成的事情就讓我們來幫你分擔。別太為難自己，對自己好一點，所謂團隊就是這麼回事吧。若曦也知道項目二是不可能一個人完成的，但是她還是賭了，把所有希望壓在我們這個團隊上，由你帶領的團隊上。順便說一句，以能力而言，你算不算渣，在酒店工作的時候不就已經有答案了麼。”
    是麼，是這個樣子麼。我所受的這些苦難，這些折磨，都是讓我們走到今天的鋪墊麼。所以這些悲傷，應該都不會再遺忘吧。相互重疊的手心中，珍藏著那些美妙的回憶，即便彼此分離，握緊手掌，放在胸前，也會映照出那些美麗的笑顏。原來我的故事，現在才被輕輕地掀開。謝謝你們，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向灑在時間長河中的淚花許下諾言，帶著蘊含超越彼此的那份堅強，迎接新的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