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酒吧陰暗的角落裏，一個被命運玩弄得支離破碎的少年抱著膝蓋坐著，麵前站著被他稱為“王”的男人。
    “別這樣，快起來啦，很難看的。”
    在這個少年麵前“王”絲毫顯露不出應有的氣質，隻是坐在旁邊默默地陪著他。
    少年沒有從“王”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變得焦躁起來。“我在問你，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會有槍，你身邊那些人又是怎麼回事？”
    “艾利，我不想讓你知道過多沒有用的東西。”麵對少年的追問“王”顯然極力想要回避，可似乎少年對此並不買賬。
    “唐然，你知道麼，我好累，這一個月已經快把我折磨死了，現在你又……你真是一個能給我驚喜的男人。”
    “所以呢？”唐然歪著頭注視著我，嘴角上揚，露出爽朗的笑容。“我是不是也讓你覺得很累，是不是也在折磨著你？”
    單手扶在牆上用力一撐，緩緩地挺直了腰身，撣了撣褲子上的土。“沒有，你永遠是我心中的‘王’。隻是我對你的了解，似乎越來越少，你變得越來越模糊。”
    唐然深深地喘了一口氣，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將一直胳膊搭在我肩頭。“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不過我保證，我可不是什麼黑社會，哈哈哈！”
    “你這家夥。”手臂不自主地和唐然挽在一起。“走吧，我們去前麵坐。”
    十二月三十日，本年度剩餘時間已經可以掐著手指頭過了。這一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足夠編寫一部書籍。很多根深蒂固的觀念在這一年也被逐一打破，就比如——酒吧。
    雖然這玩意兒不觸及原則問題，但在我印象中，酒吧不是什麼正經人來的地方。這觀念一直持續到前段時間還是那麼不可動搖。現在我已經可以和這裏的人打成一片，還真是拖了唐然的福，身邊多了一群所謂的不正經朋友，感覺也蠻不錯的。
    “呦，艾利殿下今天想來點什麼？”
    酒保還是一副不可饒恕的樣子，果然還是不能給他好臉色看。
    “老樣子，橙汁就好了，謝謝。”
    結果還是順著他的意願走了。自從答應了唐然以後，我們的關係在這裏自然不是什麼秘密。甚至大庭廣眾之下他還……哎，不堪回首的往事。不過看著他能那麼開心的笑，我也就知足了。
    “咚”唐然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上，從表情上看，應該是和那群家夥聊的很順。“艾利，今天晚上的約會做好準備了麼？”
    “哎？”這話說的讓我不禁一愣。“哪來的約會？”
    “裝什麼傻啊！”唐然衝我不停地擺著手，隨即摟住我的脖子。“那女人啊，我可給你約出來了。老時間老地點你懂吧，夜裏一點鍾，那座橋，別忘了啊。”
    還含在口中的飲料一口氣噴了出來。“開什麼玩笑，不是你去麼，這爛攤子你甩給我？”
    唐然眯著眼睛低聲感歎到：“饒了我吧，那種女人，一次就夠了。我負責給你爭取個機會，至於去不去，自己看著辦。
    “你覺得……她會去麼……”
    唐然眨了眨眼睛，故作深沉。
    “不會。”
    “你真是莫名其妙！再來一杯。”
    耍我！對於這種毫無意義的約定，鬼才相信紅蓮會赴約。好好好，就算去了，見到我會怎麼樣？想讓我出醜都想瘋了吧。接過填充完畢的玻璃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去死吧，王八蛋！
    哼，AOE傷害附帶濺射持續效果。名曰《高濃度橙汁的懲戒》。唐然目瞪口呆得看著我，神經質得衝著酒保招呼著。
    “填——滿！”
    意識到情況不對，想要開啟完全閃避模式，可在命中100%的技能下顯得杯水車薪。唐然狡詐陰險的一麵抹殺了我之前對他的一切好感。酒水順著發髻一滴滴滑落，四目相對的兩人，目光中充滿著殺氣，手中的玻璃杯因憤怒被握的微微顫抖。滑落的水滴在唐然的眼角炸裂，唐然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少年抓住了“王”的間隙，果斷發起了進攻。
    “王八蛋，根本就是想耍我！”
    嘩
    “說什麼傻話，這可是我豁出臉麵才給你爭取的機會！”
    嘩
    “豁出臉麵？掙足臉麵才對吧，辦公室裏威風堂堂的人不是你麼。”
    嘩
    “少廢話，跟那種女人對峙就是跌身份。”
    嘩
    “不許說紅蓮壞話，去死吧你！”
    嘩
    酒吧儼然變成了王與少年的角鬥場，酒與飲料在空中相互輝印，晶瑩剔透。這場看似喜劇一樣的決鬥也將氣氛帶動到最高點。客人們紛紛找到屬於自己的最佳觀看地點，欣賞著一場來自他們心目中最佳情侶間的慘烈廝殺。
    “呼……呼……呼……”
    似乎是平局，決鬥過後的兩人躺在地板上穿著粗氣，彼此的手勾在一起，爽朗的笑著。
    “謝謝你，唐然……”
    唐然撩起地上殘存的酒水，零星的灑在我臉上。“我不是說過，一定會幫你麼，大白癡。”
    “哈？我不理你，你反而越發的來勁了。”少年突然起身，猛地坐在“王”身上，順手抄起一瓶飲料。“快認輸，不然可就不是一杯那麼便宜了。”
    “好說好說。”被少年壓在身下的“王”露出了求饒的神態。“不過，我認輸的話，你能否先暫時保持這個姿勢呢。”
    “你還是給我華麗的——去——死——吧！”
    或許這才是些許真正的我。狂躁、衝動、叛逆、懦弱、膽怯總之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渣。身邊的家夥也沒一個正常的，活在夾層之中，過著痛苦糾結的日子，反而讓我更看清前進的路。我的一隻手或許已經被幸福握緊，而另一隻呢，我要去握緊幸福……
    “差不多了。去吧，艾利，把那女人搶回來！”
    靠著吧台的唐然雙手插在前胸，麵部緊繃露出一副堅決的表情。
    “你就祈禱我不會白白浪費你爭取來的機會就好了。”搞什麼，整的跟上刑場一樣，真的有那麼順利就好了。
    本可以讓出租車一直駛向目的地，卻不受控製般的在酒店門口下了車。少年重走著那條熟悉又陌生的路。還是那個陰冷的角落，還是那個將少年軟弱一麵展現的淋漓盡致的轉角。我隻是用餘光淡淡地掃了一眼。
    “嘖！真是一個不值得留戀的地方。”
    暗自咒罵著。隨著距離目的地一步步接近，前進的步伐變得伶俐起來，越是心驚膽戰越是對結果充滿期待，複雜焦慮的心情折磨著本來就不粗的神經。依然是那條靜謐的河水，依然是繁星點綴的夜空，依然是——月光照耀下的冰雪少女。
    沒想到她真的來了，也許隻是不想示弱罷了。
    “紅蓮。”
    “艾利嗎。”少女的視線依舊聚焦在蜿蜒河水的盡頭。“那個男人呢，不要告訴我，他不會來。”
    刺骨的話語，凝重的表情，一切都和那時一樣。“是的，今晚隻有你和我，皇女殿下。”
    “哼，抱歉，我沒什麼興趣。既然他沒來，替我轉告他，我按時赴約，機會隻有一次，別指望我還會答應他什麼。”
    連離去的背影都和往日一模一樣，背影這種東西，我最討厭了。
    “紅蓮！”邁步衝上前，死死的握住那雙白皙纖細的手。“不應該這樣吧，不應該就這樣結束吧，明明……明明彼此都存在感覺的。”
    紅蓮沒有回頭，沒有猶豫，冰冷的話語脫口而出。“懦夫，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是啊，我也沒想到會有心甘情願和男人上床後拍拍屁股就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
    我緊鎖雙眉，狠狠地盯著心儀已久的女人，盡管不曾想過她會回頭。
    “放手，該說的我早就說過，我不想和人渣廢話。”
    刀尖般鋒利的話語一把把刺向我脆弱的心髒。
    “抱歉，你說什麼我聽不到。我總以為隻有我會懦弱到掩藏自己的心事，沒想到你也和我一樣。”
    “你說什麼！”紅蓮靈巧的擺脫了緊握住自己的那隻手，順勢鎖住了我的關節，刺痛感頃刻間湧上全身。“我再說一遍，放手。”
    可……可惡，真的痛死了。和唐然說的一樣，想擺脫我簡直是太容易了，不過，才不會就這麼結束。“開……開什麼玩笑……誰……誰要放手啊……”
    “我最後說一次，放手。”鎖住我關節的手臂再度用力，整條手臂感覺都要炸裂開來。“真的會斷的，不想殘廢就快點放手。”
    “哼，真諷刺！讓我放手的是你，勸我抓緊的也是你，到底想讓我怎麼辦，讓我如何是好。你以為我會問你麼，以為會征求你的意見麼。別開玩笑了，答案不是明擺著麼，出你口入我耳的隻有一句話，就是勸我抓緊不要放手啊，紅蓮！”
    感覺到紅蓮的力量逐漸消退，被緊鎖的手臂也漸漸可以活動。用盡全力擺脫紅蓮的束縛，轉而一把揪住紅蓮的脖領。
    “為什麼要騙自己，這種事情要怎麼忘記，你忘得了嗎！你不是等著人家翻牌的妓女吧，那就把該死的麵具卸下來啊！聽好了，女人，就算一輩子活在你的辱罵聲中，那該死的約定我也不想遵守，你明白嗎，聽明白的話，就給我回應啊！”
    “嗬……嗬嗬……”紅蓮竟然天真地笑了起來。“什麼嘛，真要說的話，還是可以說出來啊，艾利。”
    “紅蓮……你……”
    反常的行為嚇的我目瞪口呆，緊握住脖頸的手也瞬間泄了氣。紅蓮整了整被弄皺的衣領，漫步在木橋中央，仰望著夜空。
    “艾利，知道麼，低落的時候我總會來這裏享受片刻的安寧。而這裏的一切，我從未和人分享過。”在月光的映襯下，仰望夜空的她眼角滑落的那顆足以揉碎我靈魂淚滴顯得格外閃耀。“今晚，你願意和我分享這一切麼，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