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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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手指掠過傅紅雪的嘴唇,引起一陣戰栗。傅紅雪呆了呆,輕輕握住葉開的手。這手手指纖長,骨骼分明,膚色白皙,半分不輸給沉舟那那雙柔荑,卻又能清楚的感覺到它的力量,分明是一對男人的手。
多日不見,這雙手竟也似細瘦了許多,傅紅雪心底翻起一陣細細密密的酸楚,情不自禁捧到嘴邊,嘴唇就這麼印了上去。葉開自他拉著自己的手開始便已經呆住,眼睜睜看著傅紅雪吻了自己的手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
待覺得這樣不對,傅紅雪的手竟已落到自己臉上來,雪白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躲又躲不掉,也不忍心將他甩開,隻細細的“嗯”了一聲:“別。”
傅紅雪耳中轟一聲大響,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一般的鬧了個大紅臉,堪堪把手放下,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來。兩人同時坐直身子,眼望遠方,一瞬間,連中間流動的空氣都詭異起來,
過了許久,傅紅雪偷偷拿眼瞄葉開,卻見他臉上紅暈未退,嘴角似笑非笑,雖低著頭,卻能見到他眼中的一汪靜水,清澈見底。傅紅雪從來沒覺得眼前這人似如今這般好看過,因養了多日病而久未見陽光的賽雪肌膚,那勾人魂魄的雙目,那精致無暇的鎖骨,麵頰的紅暈更添了許多風致,傅紅雪咽了下口水,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葉開正在思考這是怎麼回事。自從自己逃回他身邊,傅紅雪就仿佛變了個人,對自己遠比先前溫柔,幾乎千依百順。看著自己的眼神也變了,時不時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火辣感覺。幾乎能讓自己融化在這深邃的眼神中,不可自拔。
讓他覺得,自己竟是被深深愛著的。
葉開能感受到來自母親,來自師父,來自翎兒的深深愛意,但是那些愛意與來自傅紅雪的卻又不同。母親、師父、翎兒的愛讓他感到安全、溫暖、無憂無慮,可是來自傅紅雪的這一份,卻讓他覺得甜蜜之中有些酸澀,溫暖之中卻感覺到一絲絲危險。
他們是兄弟,原該親密無間。但是如此的親密,到底有沒有問題呢?一時間,葉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傅紅雪,該用什麼語氣跟他說話?該對他做什麼樣的動作?該用如何態度與他相處?葉開很茫然。
此時此刻,無可避免的想起翎兒。翎兒信任他,崇拜他,發自內心的喜歡他。而他,則覺得自己應該回報對自己付出一切的她。葉開總是這樣,別人對他一分好,他便還別人十分好。他原本是覺得自己喜歡翎兒的,可是翎兒離開自己已經將近兩個月了。這五十多個日日夜夜,想起翎兒的時刻到底有幾分呢?
對於翎兒的離去,葉開原本以為自己會難過很久,沒成想不過幾日便已恢複。雖說最近遇到的事對自己衝擊太大,但是似乎自己想起傅紅雪的時候要比想起翎兒的時間要多得多。
葉開自顧自糾結著。傅紅雪靜靜地看著他,隨著他的表情變化一並糾結著。馬蹄聲平穩單調而有節奏的敲打在兩人心頭,將兩顆亂糟糟的心慢慢理順,舒展。傅紅雪咳了一下:“你的手還是挺冷的,進去吧,別在這兒吹風了。”
葉開仿佛過了很久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呆呆的“哦”了一聲,才磨磨蹭蹭掀開簾子鑽進車廂。簾子放下的一刹那,傅紅雪才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嘴唇,那上頭還留著微微的涼意,似乎還夾雜著一股蜜香,久久不能散去。
那個被逐出師門的武當弟子此刻正睡得昏昏沉沉,沉舟坐在他身旁做針線,見葉開進來,朝他笑了笑,卻不說話。葉開沒精打采的將沉舟前兩天做的幾個荷包拿來把玩,翻來覆去終於挑中一個紫色流蘇的揣在懷裏。
沒多久便又拿了出來,掏出自己以前用的錢袋子,將裏頭的銀兩倒了一桌子,叮叮當當一陣大響。韓摯大概是聽到了聲音,哼哼了幾聲,翻了個身又睡了。沉舟抬起頭來看看葉開,眼神裏仿佛有責備的意思,見葉開低著頭數錢,渾沒注意這邊,便也不好說什麼,依舊低著頭去做手裏的活。
葉開趴在桌上,撅著嘴,用一根手指撥著麵前的金銀。反反複複數了好幾遍。總共十一張金葉子,三個五十兩的大錠子,十兩的錠子七個,五兩的六個,大大小小散碎銀子約四十五兩,外加三十四個銅錢。數清楚後便一股腦兒裝到了那個紫色的荷包裏。
剛想放回懷中,瞥眼間看到旁邊另幾個大小不一的荷包,想了想,又將金銀倒在桌上分門別類。各種顏色的取過幾個,將金子放在黃色的裏頭,銀子放在白色的裏頭,銅錢放在褐色的裏頭。
韓摯在葉開叮鈴桄榔折騰銀錢的聲音中睡得無比歡暢,還頗有節奏得打起呼嚕來。沉舟看著葉開倒騰銀兩,大惑不解,終於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呢?”葉開眼睛都不抬一下,撅著嘴無精打采地道:“無聊。”說著提起麵前裝著銀子的白色荷包遞給沉舟:“喏,這個給你。”
沉舟詫異道:“給我錢做什麼?”葉開將頭歪在桌上:“買米買麵買布料,跟著咱們兩個大男人,總不成要你出錢。”沉舟噗嗤一笑,接過荷包:“好啊,主人家給的銀子,婢子可要好好保管,保證用在刀口上。”
沉舟見慣了大場麵,對豪客們動不動出手就是幾百兩銀子早已見怪不怪,葉開給的錢雖多,她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吃穿住行都是大家一起在用,誰付錢都是一樣。嘴上說好好保管,手上接過荷包就朝身邊隨便一放。都是有錢的主,幾百兩銀子居然都沒放在心上。
韓摯的呼嚕聲漸漸驚天動地,葉開皺著眉盯著他看,發現他打呼嚕時似乎呼吸挺困難,費老大的勁發出很大的聲音將一口氣吸進去,又從嘴裏噓溜溜地吐了出來。看了半天,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半邊鼻子。韓摯絲毫沒覺得任何異樣,照舊呼嚕震天。
葉開歪著頭看他吸氣再吐氣,又換了一邊再摁住,照舊沒有任何影響。不禁有些生氣,撅著嘴突然將他鼻子捏住。進氣的通路被阻,呼嚕聲立刻停了。隻見韓摯吸了幾口氣,胸口鼓了幾下,發現沒有空氣流進來,漸漸感到憋悶,掙紮了幾下睜開眼睛,陡然看見葉開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葉開捶桌大笑,韓摯甚感無奈。傅紅雪聽見聲音掀開簾子看了看,差異問道:“怎麼了?”沉舟與韓摯對視一眼,雙雙搖了搖頭,朝傅紅雪聳聳肩,攤了下手。傅紅雪看著葉開,見他捧著肚子笑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眉頭卻輕輕皺著。不禁偷偷歎了口氣,輕手輕腳把簾子放下。
葉開笑了一陣,見沒人理他,更加覺得無聊,索性躺倒,閉著眼睛睡覺。但是翻來覆去好一陣也沒睡著,又坐起身來,呆了一會兒,忽然可憐巴巴望著沉舟:“我要喝酒。”沉舟回答極為幹脆:“沒有。”
“我有我有。”韓摯聞言從懷中摸出個葫蘆來遞給葉開,這恩人的要求再大也要滿足。葉開斜眼瞧了瞧葫蘆,撇嘴道:“這麼小。”不情不願拿了過來,“聊勝於無吧。”拔去塞子就往嘴裏倒。沉舟“啊”一聲大叫:“不許喝酒。”
隻聽簾子嘩啦一下,傅紅雪突然出現在葉開身邊,劈手就奪過那葫蘆。酒水澆了葉開一頭一臉。一口酒嗆在喉嚨口,引起一陣猛咳。傅紅雪歎了口氣,輕撫他後背幫著順氣。
韓摯悻悻地拿過葫蘆:“這麼好的酒,糟蹋了……”葉開瞪向傅紅雪:“就是,幹嘛糟蹋這麼好的酒。”轉頭問韓摯:“這酒哪兒買來的?咱們再去弄點吧。”韓摯低著頭,大是沮喪:“這,這是我從武當山帶下來的。是我師父釀的,再也弄不到了。”
葉開大喜:“我們這不是正好要去武當山麼,你重新拜師,我們好問你師父要酒喝。”韓摯聞言臉上神色電轉,忽喜忽悲,半晌喃喃說道:“師父,師父他老人家很生氣,多半不願讓我重回門牆。”
葉開看他傻乎乎的模樣有些好笑,突然問道:“你武當同門為什麼跟你打架?還打得這麼狠,差點弄出人命來。”韓摯一愣,頓時一臉悲戚:“他們說我丟了武當派的臉,我氣不過,跟他們動起手來,結果打不過他們。”
他回答的不清不楚,葉開也不好細問,說不定涉及到人家門派的機密事,若是他不願回答就無趣了。轉過頭來看到傅紅雪,“咦”了一聲:“你怎麼進來了?”突然一拍腦袋,掀簾出去:“啊呀,沒人駕車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