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浮光錦 往過無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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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還在迅速下墜,周圍已經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充斥在耳畔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甚至能聽清楚有兒童的歡笑聲,叫著“阿瑪,阿瑪!”,沒一會,笑聲又成了嬰兒的啼哭聲,淒厲無比。
又是那麼一瞬間,周遭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身體不再往前墜落,眼前出現一抹熹微的光亮。
她慢慢睜開眼睛,看著一切景象在她視線裏漸漸清晰起來。
好大!好空曠!
入眼滿是金黃和朱紅,濃烈又鮮亮,在午後炎炎烈日下射出刺眼的光芒。
怎麼會是夏天?金易安說這兒是一月的,她身上的羽絨服哪去了?怎麼身上薄薄的?
眼前的背景極其眼熟,那巍峨霸氣的建築比她向來的認知中要新很多,甚至還帶著淡淡的新漆味。
故宮!真的是故宮!!!
她終於看清楚了所有的近景遠景,遠到故宮城樓外的山,近到。。。直抵胸口的劍!
虎軀一震、呼吸一滯,君陌順著劍一路向上攀爬,對上一雙淩厲的眼。那眼中寒星點點,像是在這大白天色下,把黑漆漆的夜全數點綴了進去。
刀尖離她胸口的蕾絲花目測1厘米不到,她隻要放鬆地呼一口氣,立刻就會刺進去。
眼前是兩個挺拔的身姿,其中一個,拿刀指著她,另一個離她稍遠,目光平靜,神色緩和。
半瓢禿頂,身後是一根漆黑累贅的大辮子,身上簇新的長袍馬褂她在影視作品中沒少見過。
君陌再度低頭,發現格格不入的其實是自己,牛仔T恤,還有在後背磕著的無比難受的背包,不翼而飛的羽絨服。
“四弟,此人來曆不明,要不要細細查問過後再做處置?”
開口的是那個稍遠的身影,君陌在盡可能不動身體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稍稍抬起頭朝他看去。
帥。。。帥哥!絕對的帥哥!在此人神共憤的發型下還有這麼一張能看的臉,這簡直是奇跡!而且他剛說的話,分明可以讓自己先脫離險境,這無疑讓他原本也就隻是端正而已的五官瞬間自動處理成最佳觀感。
君陌向他投去自認為感激無比的一瞥,卻沒想到毫無落點,人家帥哥哪裏鳥她,視線一轉,早就“含情脈脈”地投向那個所謂的四弟了。
等等!四弟?四弟??清朝!康熙年間!
信息量略大!!!
所有關鍵詞組合在一起,無不向她昭示著一個事實,雍正!雍正此刻正用劍指著她!
最後知道真相的她眼淚掉下來!
不是說康熙六十一年嗎?就以眼前雍正這張小清新的容顏來看,哪裏像是六十一年了?
她想起那個壞事的護士,這劍該是指著她才對,她都恨死了,剛才那羅盤上的指針,瘋狂地多轉了大半圈!
瞬間一盆冰涼的水將她從頭凍結到腳!會不會,她多穿了幾十年???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該怎麼活啊?
雖說現代那邊她消失幾十天再出現還能編個理由搪塞下,可崩潰的是她在這可是要度過實打實的幾十年啊親!還路費包郵,不忍差評啊親,現在她也就能指望下千萬別再買一送一了。
“那個。。。我們能商量下嗎?”
她覺得路費包郵與否這事可以暫且先擱下,留在以後慢慢研究,目前亟待解決的問題是,最好能先和雍正找個地方坐下,喝杯咖啡抽根煙什麼的,平複下雙方的情緒。
“不必了三哥,從天而降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神仙,另一種。。。必是刺客無疑!”隨著最後幾個惡狠狠的字眼吐出,手上力道一加重,劍就這麼毫無預示的沒入了她的身體。
君陌還停留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來不及反應這突發的情況,她不可思議地朝那雙狠戾的眼睛看去。
這是怎麼了?難道就因為她剛才隻誇了另一個小爺長得帥,忘了誇他而導致的羨慕嫉妒恨嗎?
她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誇嘛,你們不是講究長幼有序、兄誘弟攻。。。哦不,兄友弟恭嗎?剛還說你小清新來著,怎麼瞬間就重口味了???
君陌想要咆哮,可是她叫不出聲來,她覺得她就要窒息了。
神智便開始渙散,而眼前的這雙眼睛中所有戾氣凶狠早已抽去,隻剩下一片澄澈清明,仿佛剛才的凶殘是她的幻覺一般。。。她用僅存的幾絲餘力往身下看去,隻見胸口開出一朵又一朵鮮豔的紅花。。。
終於。。。寂靜無聲,感知全無。
她!肖君陌!史上第一個剛一穿越就被一劍刺死的杯具女主!!!
可是,死之前能不能有人告訴她一下,女主萬能不死定律是神話小說嗎?是嗎???
心中一萬隻草泥馬伴著江南style的曲調呼嘯而過!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兩個挺拔的身姿、一把刃血的劍、一個冰涼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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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年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顛簸的馬車上,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安靜地坐著,手撐著頭在一旁打著盹,長長的睫毛垂下蓋住了下眼瞼,精致的小鼻子小嘴巴如雕刻般浮在清秀的臉龐上。
思年盯著他看了良久,閉上眼痛苦地搖了搖頭,一陣暈眩感迎頭劈來,她伸手摸了下後腦勺,發現被紗布層層包裹著。
不對啊,這張臉她沒見過,不是那人!於是重新閉上眼睛,回憶起暈倒前最後的那一眼,慢慢在眼前模模糊糊地勾勒出另一個少年的麵容,可僅僅這麼一瞬,又和眼前這男孩的麵容交合在了一起,無法辨清。
思年掙紮著坐起了身,誰知眼前一抹黑,又軟趴趴地倒了下去,這一下驚動了一旁打盹的少年。
“別動思年!你頭上有傷”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思年?她愣了一下,五雷轟頂般地回憶在頭腦裏炸開來。
自己是誰?難道不是肖君陌嗎?
可。。。。可她也是沈思年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好像完全亂了套,她怎麼會有兩個身份呢?
想到這,她狠狠地緊閉上雙眼,嘴唇顫抖著沉吟道:“不對,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重新來!”
再次睜開眼,卻見少年關切的臉離自己更近了些。
“難受嗎?你先別動,我叫太醫來給你診脈。”說著,他吩咐停下了馬車,請進來一位銀須白發的老者。
“姑娘感覺如何?還是劇痛嗎?”所謂的太醫小心翼翼的問著,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脈搏。
“還行,就有些暈,好像很多事想不起了。”
“哦,姑娘放寬心,這隻是暫時地混沌,待你額前的傷勢平穩了,便也會恢複的。”慢條斯理地說完後,太醫撫了撫下巴的胡須,低頭自顧自沉吟一番,便下車取藥去了。
太醫?這個詞無論對於肖君陌抑或對於沈思年,那都是不著邊際的稱呼,作為肖君陌,這個詞尤為離譜,她不是好好的在家睡午覺嗎?隻不過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到一個人,一個羅盤,然後。。然後就記不起來了!可為什麼會無緣無故來到了這個異次元的時空呢?
對於沈思年來說,太醫也不該和她扯上關係啊,她家家道早已沒落,就是從前風光時,也不過是個經商世家,在江南算是個名門望族,可也和皇家扯不上一絲一毫的關聯啊!
“你才剛醒,什麼都不要去想了,閉上眼好好休息吧。”少年的嗓音帶著青春期變聲過程中特有的沙啞。
“你是誰?”她帶著深深的疑惑看向他,話剛問出口就有些懊悔,能請動太醫,還這麼年紀輕輕,身份必定不凡,自己這麼莽撞地問出口,不免有些唐突了。
好在少年完全不介意,隻是稍稍愣了下,複又扯開一個溫暖的笑容。
“我叫舜安顏!”
“舜。。安。。舜安顏?”好拗口的滿人名字,但不得不承認它很動聽。
“恩,佟佳·舜安顏”,見她一臉茫然,他隻好輕輕地開口,把自己連名帶姓地介紹一遍。
“佟佳?啊!佟佳!這麼說,你是。。你。。!”瞠目結舌間,她竟不知該以哪個身份來解讀這個名字!
如果她是肖君陌,她依稀知道這是滿族的大姓,清宮劇裏常出現的滿族姓氏。
如果她是沈思年,那更不消說,佟佳一族有多顯赫,恐怕無人不知曉。
“有那麼可怕嗎?”舜安顏笑問道。
“沒有,對不住,我失禮了!”
“不打緊,你如今是我表妹了,這些繁縟禮節就丟在一邊吧。”
“表妹?我?”
“恩,等你的傷好了,我就帶你回京城,家書已快馬傳回府中了,等瑪父收到,便會安頓好一切,等我們到時,肯定都妥當了。”
“所以說,我叫沈思年?”
舜安顏顯然沒有料到她的答非所問,有些好笑地眨了眨眼,低聲吟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真是好名字!”
思年盯著他的臉,看著他說一句話眨一次那杏仁般的大眼,而每眨一次眼,黑羽般的睫毛就起落一次。輾轉了兩世,還從沒見過睫毛那麼長的人,更要命的,他居然是個男人。。。至少目前正在往男人方麵發展。
舜安顏回過神來,正捕捉到她毫不顧忌打量自己的眼神,頗覺新鮮,心想,這姑娘倒有些意思,和他從小慣常見的都不一樣。
思年意識到自己放肆的舉動,一下子羞紅了臉,慌忙找話來掩飾。
“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思年無以為報!”想了半天,謝人家總是對的。
“如此說倒顯得生分,從今往後就直呼我名字吧,往後住一處,時常要碰麵的。”她窘迫的樣子都被他收在了眼裏。
“舜安顏”思年又輕輕地念了一遍,這名字雖難記,卻越發覺得好聽,就如他容顏一般,在第一眼的驚豔後,漸漸的生出和煦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