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篇 《二十八》溫柔最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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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上最後一份奏報,男人剛毅的嘴角微微抿起,竟是極為愉悅的神情。
身旁侍立的小福子見了,也不由得露出笑意,“皇上心情很好?”自從邊疆起了戰事,主子已許久未能放鬆,整日對著奏報不是皺眉就是沉思。這讓多年伺候的小福子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怎能不好?”連鈺天挑眉,“蒼裕這匹孤狼最終選擇東臨,而非北緲。西淵撤軍,新皇示好。加上南疆軍和紫穆攻破了白俞皇都。。。。。。你說說,身為東臨的皇帝,心情怎會不好?”
“恭喜皇上。”小福子一怔後是欣喜若狂,心下隱隱生出自豪感。作為主子的近侍,竟比那些個大臣先得知消息。當然,最重要的是主子不必再日夜憂心。
連鈺天笑笑,擺手接下對方的道賀,但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眉頭一點點平複,神色轉為一貫的沉靜。
見狀,小福子不免疑惑,小心翼翼地道,“皇上還有煩惱?”
“是啊,朕在想,這次該給六王爺些什麼賞賜的好。”連鈺天有些悵然,“雖說六王爺未曾親自上戰場,但功勞也不小。。。。。。以他如今的涼薄性子,尋常物也瞧不上眼罷。”
原來如此,小福子鬆了口氣。想了想,試著提議,“就按著尋常慣例再添幾分,又或者,送幾位美人?”
連鈺天聽了,多打量了他一眼。見了主子若有所思的神情,小福子慌忙跪下,叩首道,“奴才該死,擅越本分。”
氣氛沉寂了一會,直到小福子險些溢出一身冷汗,才聽到主子與平常無異的語氣,“起來罷。”
眼瞧著對方爬起,垂首沉默再不敢出聲,連鈺天淡淡道,“你伺候朕多年,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聽了也得忘,這些都該記在心上才是。朕用慣你,不想換,也不到不換的地步。。。。。。如此,你可懂?”
“奴才曉得。”小福子趕忙恭恭敬敬回道。
“也太別往心上去,做好你的本分就行。”打一巴掌給顆甜棗是帝王駕輕就熟的手段,所以連鈺天輕描淡寫的揭過,隻讓小福子重重點頭,心下掩藏的一絲委屈也衍生成幾分感動。
“擺駕鳳儀宮。”
。。。。。。
讓近侍通稟後,也不用人攙扶,連鈺天徑直下了皇輦,緩步邁進正殿。
正殿的光線並不透亮,沉鬱中可見凝神靜氣的香煙嫋嫋,太後正斜躺在軟榻上,閉目假寐。淑妃半坐在榻前,輕輕為其捶著腿,一派低眉順目的模樣。
連鈺天見狀,眸色微斂。以往多是德妃在跟前伺候,如今換了人,他自是清楚太後的用意。淑妃一事追根究底也與燁親王脫不了幹係,這般想著,連鈺天也自認近來確實冷落了淑妃幾分。薛瑤淑是二王一黨,太後自然不是閑暇之餘為兩人修補關係,大概是怕自己心裏有隔閡?
“皇帝來了。”太後緩緩睜開眼,輕輕一擺手,淑妃立即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神態動作間自有一番我見猶憐,卻又暗合了性子不會顯得矯揉造作。
“嗯。”連鈺天微微頷首,如平日和緩的口吻道,“朕與太後有話要說,你下去罷。”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收拾一下,朕今晚去永和宮。”
“是。”語氣染上一分掩不住的雀躍,淑妃再次行了一禮告退。
待人走後,連鈺天才轉向上首的太後,“兒臣如此安排,母後可滿意?”
“這話差了。”太後緩緩撐起身子改為坐姿,與之對視,“皇帝想寵幸什麼人,豈是哀家可以理會的?”
連鈺天聞言笑笑,不再糾結這個話題,隻是漫不經心道,“西淵撤軍、蒼裕求盟,再加上白俞亡國,如今可算是幹戈已平。”
“是托皇上洪福。”太後臉上是一貫的波瀾不驚。
“自然不僅是因為兒臣的緣故,說來六弟在其中可是一大助力。”連鈺天繼續緩緩開口,見對方神色不變,微微勾起唇角,“他有如此成就,您似乎並不歡喜。”
“歡喜?”沉鬱透著壓迫感的女聲反問道。對方臉部的輪廓半隱在暗處,顯得有些清冷,一雙分不出悲喜的眼睛直直看著連鈺天,“內不安,攘外又有何用?”
“母後這話才是差了。”連鈺天輕歎,“身無後台加上親娘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這樣的幼童不僅能平安長大,更當上九五之尊。。。。。。唯一要做的不過是護自己弟弟一世周全。怎麼看都是他占便宜,不是麼?”不見平日朝堂上的威嚴和朝堂下的溫和,連鈺天帶著淡淡的挑釁意味。他不必掩飾,因為存在於這世上的人中,隻有眼前人他瞞不過——自己所學的帝王之術正是由這被自己稱為“母後”的人親自傳授。
秦太後並沒有被這樣的態度激怒,事實上多年的沉浮已讓她心如止水,“既然嘴上說著護他一世,上次又為何任他處於險境?”
“兒臣可真不知六弟性子那般大變。”連鈺天似有不解,“況且之後諸事母後不也默允了?”
“因為關乎先皇安插的棋子,哀家自然不能做個罪人。”
對她的答案早有預料,連鈺天頷首,“所以,兒臣也不能。”
“罷了,也是清兒一頭熱。”秦太後仍然心平氣和,“哀家隻願你記得自己的諾言。”
“自然。”連鈺天應著,語氣突然多了絲淩厲,“不然兒臣身為皇帝,怎能容忍有人為非作歹、結黨營私,哪怕傷了一幹忠良的心也要偏頗於他?”
“你還是不甘。”
連鈺天不可置否,“當初一個無權無勢、孤苦無依的孩子最好掌控,這可以理解。但母後就不怕百年之後,兒臣對六弟不利?”
“所以,哀家在世能護多一時就護著,”秦太後淡淡道,“你認為,是十五年身不由己的尊崇好,還是十五年的自由好?”
連鈺天聽了也不惱,倒頗有些感慨,誰料得到兩個被江山束縛的人能為自己的孩子做到這種地步?最是無情帝王家,是真也非全真。
“清兒如今是真心為你,你就不能略寬些心?”瞧著他的神情,太後微微蹙眉。
“是啊,他拚著命殺了。。。。。。雪妃,也拔除了軒轅翌的羽翼。雖然對他的手段多少感到心驚,也得知他確實是一心為兒臣。”連鈺天微微收縮的眼睛閃過莫名的情緒,而後恢複平靜,“他再次見到軒轅翌前,兒臣會放心。”
秦太後順著他的話沉默半晌,終是開口,“阻著他見軒轅翌,並非長久之計。”
“兒臣知曉。”連鈺天狀似不經意道,“今次‘風華宴’由北緲籌辦,屆時軒轅翌定會出席。”
“你想讓清兒去?”
“六弟如今聲名正盛,也不算辱沒東臨。”
秦太後的神色看不出讚成或反對的意味,隻是一味平靜。連鈺天也不急,憑他多年的了解,這人為了東臨,定會給出滿意的答複。
。。。。。。
連鈺天離開鳳儀宮時,掩去方才的一派情緒,恢複了常年裏帝王的喜怒不形於色。不用皇輦不足為奇,隻是比平日略顯加快的步伐還是讓小福子察覺出主子的起伏來。
連鈺天覺得對安排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有些無力,交鋒半晌,他還是未能從那人手裏討得一分好。他甚至暗自後悔為何多嘴問了那一句。
方才,在那人終是點頭後,說不清出於試探還是什麼,他隨口問了句深埋心底的疑惑,“以往六弟對軒轅翌過於執著,斷不能使江山旁落他人手。但以他如今的鋒芒,您就沒想過反悔?”
“沒有。”他一直不忿卻景仰著的人淡然以對,“其一,你在朝中的勢力已根深蒂固,連秦銘遠也不過是你掌心中的螞蚱,何況他人。其二,清兒若先前還想著為軒轅翌取得皇位,如今便是天下奉上也不能讓他動容絲毫。”
連鈺天頓時覺得一股涼意和難以自持的諷刺意味彌漫全身,她知道,她一切都知道,自己自以為做得不動聲色,看在她眼裏都隻是一個笑話不成?!
“皇帝,記住,你是哀家教出來的。”
一句話仿佛咒念,深深紮根於連鈺天的心底。
奴家有話說:(頂著鍋蓋)喂喂,我給過許多提示的好不好,連鈺天是皇帝啊,最合格的那類型啊。。。。不然你們以為他對連晟清近乎驕縱的舉動從何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