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篇 《二十三》漁夫與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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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終是來了。”沉靜的聲音裏微微透露著惋惜。龍藍見到長身玉立的身影後,心下不由不說有點失望,這人,原也隻是凡人。是凡人,就免不了七情六欲的牽掛,自然也不配入主子的眼。
席遠並沒有客套,開門見山地道,“白璃。”
龍藍一拍手,有兩位藍衣人推搡著步履不穩的青年出現在他麵前。
白璃蒼白的臉和虛弱的神態顯然昭示著多日囚禁的折磨,看清席遠的那一刻,原本煥發出光彩的眼睛漸漸黯淡下來,沙啞的聲音似是喃喃,“不是他。。。。。。”
“如何,王爺可是答應在下的條件了?”龍藍一派悠遠沉靜,仿佛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不是。”
席遠今日穿了一身紅色,俊美的臉上不顯嫵媚反而是平添幾分令人不敢直視的肅冷。
深秋的林間陣風令紅色衣袂飄動,與昔日的淡然涼薄相比,整個人顯出肆意張揚。
“那王爺隻身赴約作甚?”
席遠淡淡的略帶不耐的語氣,“本王趕時間。”
“這恐怕由不得王爺。”龍藍並未將他的態度放在心上,“一時半會的,王爺怕是殺不盡這些人。”略帶笑意的聲音隨即朝林間喊道,“各位武林同道,可是如此?”
席遠冷眼看著林間隱蔽處紛紛出現不少人,各色江湖人打扮,顯然是預謀已久。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不甘、憤恨、躊躇、顧忌等等應有盡有。
“他沒死,果然是朝廷的陰謀!”“既然朝廷居心叵測,我們不該坐以待斃!”“就是,我們就算反了又怎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一時間,叫囂聲不絕如縷。
確實是好計策,看來被擺了一道。
“啪啪啪。。。。。。”突如其來的鼓掌聲讓時刻關注席遠動靜的眾人不解地停下,頓時林子又重歸平靜。
“果真是陷阱。”席遠一句話差些讓他們嗤笑不已,其中更有人大著膽子朝他喝道,“你不是也設陷阱讓我們跳?這叫報應!”
“你們,該死。”方才那些話,席遠不能當沒聽見,也無法放任這些隱患離開。
朝他吆喝的男子剛想反駁幾句,就聽見有利器刺入皮肉的沉悶聲響。感覺心口一疼,他下意識往下看,明晃晃的劍刃讓他瞪大了眼睛,怎麼也料想不到,危險不在身前,而在身後。
接下去像是連鎖反應,在不少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們已轟然倒地。。。。。。然後反應過來的人紛紛後退,頓時空出一片空地,中間剩餘的幾個人格外突出。
幸存的人戒備地望著熟悉的臉龐一臉漠然地拔出屍體上的兵刃,然後無聲站立,毫不在意他們的詫異或驚疑。
龍藍怔了一下,看向一臉平淡的人,“你怎麼。。。。。。”
“這裏的人,都會死。”
像是印證了他的話,林間再次躍出不少人影,然後人影自動分為兩邊,一邊紅色炙熱如火,一邊黑色寒意森然。隻是雙方像商量好的,將一幹武林人士包圍在其中,頓時讓他們腹背受敵。
“碧水。。。。。。離火?”龍藍似是疑惑,看向為首的紅衣男子,“火曜,你在幹什麼?”
“我和你從來是利用關係,”火曜眼皮也不抬,慢條斯理地開口,“先前爭搶赤焰蓮,不過是為了小主人。如今小主人要求了。。。。。。隻能怪你運氣太背。”
說完,掃了一眼對麵為首的黑衣男子,‘嘖’了一聲,將目光放在席遠身上細細打量——長的馬馬虎虎,嗯,聽說品行不好?又好像很有心機的樣子,小主人會不會吃虧?
席遠淡淡地回視他,然後下一瞬目光又放回龍藍身上,對方驚詫過後又恢複一臉沉靜的模樣,不細細觀察也找不出些微的波動。
早知這人沉穩內斂的性格,沒有把握的交易對他而言簡直是浪費時間,靠一個白璃籌碼不足。這樣一想,對方的目的亦能輕易猜出。算準了自己不敢動用官府的力量,所以,這招棋的關鍵就是自己人手不夠。這裏隻要有一個人逃出,燁親王詐死的消息將會傳遍江湖,到時候整個武林將激起對朝廷的逆反心思。
若沒有龍藍的功力,布置的棋子極容易被發現。但是,龍藍本就知道林子間藏著不少人,這倒不吝是最佳的保護衣。所以,說到底不過是‘將計就計’。
所以碧水宮的加入、離火宮的倒戈、遇上席遠,確實隻能用‘運氣太背’來形容龍藍。
“聚眾鬧事、意圖謀逆。”席遠輕描淡寫地為驚慌失措的眾人添上稻草,“不為西南大軍遲遲不動奇怪?”
龍藍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地開口,“今日過後,這些門派都會滅門?”
一句話讓在場人狠狠打了個冷戰,陷阱,是陷阱!燁親王確實沒死,那又怎樣?眼見他跳崖,若說是大難不死也行得通。但對方的意圖本就不是追究此事,而是找更好的借口。。。。。。他們剛剛的話覆水難收!
“這個借口行不通,”龍藍沉穩的語氣帶給他們莫名的安心,“王爺找誰作證?”一指秦曉,“他?”再指火曜,“還是他?”最後才勾起淡淡似是嘲諷的笑意,“他們都是王爺的棋子,朝廷最終還是落得居心不良的下場。”
“幼稚。”席遠全數反擊,“人都死了,誰會為他們出頭?你,還是北緲?”
龍藍頓時噎了一下,半晌才恢複神色,“王爺是不是忘了,我手上握著誰的命?”
“你不如試試,他死了,本王可會皺眉?”
龍藍看著他清淡的神色,清明的眼神漸漸冷了下去。他承認,他猜不透這男人。
若說他對白璃不重視,那麼一切都隻是假的,自己的分析錯了?這男人並非什麼‘天性冷淡,不屑做戲”而是虛偽之輩。
“本王生平最厭惡兩人,‘徐宵’便是之一。”席遠微微勾起唇角,似是嘲笑,“所以你假扮他,是錯的。”
什麼?!同時震驚的是龍藍,還有狀似渾渾噩噩的白璃,甚至於秦曉。
“身邊成日有人晃悠,本王眼瞎?”
將“徐宵”這個弱點拋出,原本並不指望能見什麼大效。隻是習慣性地撒餌,希望能偶然為日後鋪墊。但席遠還是對對方的手段和心機驚訝。
龍藍離開東臨不久,有人將軒轅翎的麵部特征拆分,並派人觀察自己的反應。像拚拚圖一樣,發現自己對一類眼睛多次‘下意識’回眸,就換了一群眼睛相似,但其餘麵部特征各異的人。鼻子、嘴巴等也是這般依樣畫葫蘆組合起來。。。。。。對方的人就這樣換了一批又一批,直到白璃‘不經意’在自己麵前晃過,而自己追了上去。
如此耗費心力和不動聲色的手段,讓席遠感到警覺——若他不明真相,隻會以為在異世思戀徐宵成疾,以至於大街上隨處可見麵部特征與徐宵相似之人。
可惜,他是席遠,理智的、記憶力超群的席遠。
“所以,都是假的?”龍藍隻覺得一句話的道出太過艱難。先前主子那般吩咐,自己還覺得太過小心謹慎,憑連晟清對主子的感情,又怎會脫離主子的控製?
當對方真正背叛主子,又覺得慶幸,幸虧還有把柄。。。。。。但,假的,都是假的。
今日之前,自己並未將他的小聰明放在眼裏。但第一照麵時就設套,就連主子也被擺了一道。。。。。。不得了的心機。
“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席遠看了站直身子、不再掩飾的白璃一眼,對方眼裏的不甘極為明顯。成日打獵,倒讓鷹啄了眼,任誰也不會好受。看在他與徐宵九成相似的份上,好心解釋道,“本王可有一句騙你?”
梨白聽了,不明對方葫蘆裏賣什麼藥,順著話細細回想。。。。。。不同於裝出來,他的臉色真正白了幾分。
對方隻是誤導自己!現在想來,‘深情’什麼的全是自己的臆想。。。。。。他的包容舉動,看中的僅是自己的利用價值。沒錯,從頭至尾,這男人沒有說過一句謊!
“他思已窮,恨不窮。”席遠淡淡念道,“看來你隻是滿心算計,並未將廟祝的注解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的是席遠,那一刻,他一瞬間有白璃看出端倪的擔心。因為那簡直是冥冥之中對白璃的提醒,自己對徐宵的感情已經消逝,唯有厭惡感不去。。。。。。憑自己淡薄的性情,是圓不了謊的。
梨白慘然地無聲張嘴,卻什麼也開不了口。他怎麼就忘了,白殿下入門指導還有“嚴禁揣測目標的行徑”?
席遠見他們默然,手輕輕抬起又揮下。蓄勢已久的一幹人立即朝著包圍圈中戒備的武林人士展開殺戮,一時間兵器交接聲、慘叫聲連綿不絕,濃重的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
火曜和秦曉幾乎是同時朝龍藍出手,炙熱和冰冷的內力一左一右,瞬間接近對方,封住他的所有退路。
龍藍也是立即拔劍,一向沉靜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凝重。不同於昔日的虛晃幾招,龍藍知道,在這兩大高手的聯手下,若還心存僥幸就是自尋死路。所以層層密布的劍影籠罩在他周身,硬是不讓兩人接近自己。
饒是如此,龍藍也隱隱感到冰火兩重天的煎熬,況且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連晟清在旁,這般下去,別說脫身,就算保命也是問題。
席遠本想親手解決那張臉的主人,但暗夜似乎更心急,一下子從人群躍出,劍直指白璃和他身旁的兩個藍衣人。
看著暗夜招招狠厲致命,席遠不由得仔細想著,自己的小影衛跟對方結什麼怨?
基於對白璃的觀察,對方的身手和易容術不在一個檔次上的結論以及對情人實力的信任,席遠在一旁默默觀察形勢。
不論實力,對用藥的兩宮而言,那些武林人的解決不在話下。但有一點讓席遠在意,裏麵並沒有‘競寶宴’上那些頗有名氣的老江湖麵孔,諸如戚清紹、淩歲等。
除此不提,席遠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張揚開,沒有看見那個紅衣人,還真是可惜。
當著自己的麵,讓自己的所屬物留下傷痕。。。。。。真難為他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