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篇 《二十二》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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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郴州百裏外的一處軍營,夜已深,四周人聲寥寥,隻偶有巡邏官兵輕微的走動聲。一片昏暗中,主帳裏卻是燈火通明。
八寶見對方終是放下那張薄薄的信紙,忍不住開口問道,“王爺究竟說些什麼?”
來福三人是於幾日前趕到軍營的,當隨後的江湖人察覺不妥時,發現自己已被一大群士兵包圍。在明晃晃的兵器和巨大的人數差距前,他們很有眼見力地束手就縛。這下八寶一路上的怨氣有了發泄途徑,大方地賞了每人一頓軍法,再將哭爹叫娘的一行人捆起來,扔進營帳裏嚴加看管。
打開臨行前席遠給的錦囊,八寶一腔舒適之意在看到紙條內容後,統統變成沮喪和擔憂。主子要跳崖,他們還傻乎乎地被遣出來!所以牢記臨行叮囑的來福,直至今日才將席遠給的最後一封信交給秦念生,期間他們就眼巴巴地等對方看完。
秦念生先不回答,而是以略帶調笑的口吻道,“可見你被清兒寵壞了,這般沒大沒小。”
秦念生不過三十出頭,即便常年在邊關也留著溫和文雅的氣質,不同一般武將的粗俗。當初他世襲父親的兵權,又長的一副白麵書生樣,著實讓人心生不服。
但就是這樣一人,數年來沒有讓好戰的青寧士兵越過邊界一步。
青寧兵營中流傳著“寧願水裏跳火裏燒,不與秦念生慢慢耗”的口號。原因無他,他的作風委實過於溫和,譬如不管你破口大罵還是什麼,一概不加理會。而你以為他會固守城池,他又不時派幾支小隊騷擾你,而且騷擾完就跑。追吧,趕不上人家輕騎,不追吧,又憋屈。總之就像被貓撓了一爪子,癢癢的又放不下。
所以,要和秦念生交手,就要有被逼瘋的準備。
八寶幹淨白皙的臉上紅了幾分,說不清是羞是惱。來福忙開口圓場,“大將軍,您就別逗他了,我們兩個一到就得知這事,現在擔心得不得了。。。。。。萬一王爺墜崖時磕著碰著呢?”
秦念生略帶無奈地搖搖頭,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他們。見他們歡天喜地地看信去,自己的心反而突然一沉。
姐夫和父親將兵權交給自己,無非是讓自己作為清兒的後盾。若論感情,自己看著這親侄長大,他就是要皇位,自己也拚著大逆不道的罪名去爭。但,要讓東臨的江山淪落他人手,自己是萬般不願的,相信姐姐也是這個意思。
以往清兒雖霸道蠻橫,但心思易猜,如今這樣的心機倒讓自己不知是喜是憂。
來福餘光掃見他一臉沉思的神情,默默歎了口氣。他清楚對方想了什麼,實際上自己何嚐不擔心?曲雩不過是個替身,主子心裏另有其人。。。。。。一個愛不得恨不得的強大所在。
“將軍。。。。。。”來福瀏覽了信後,歡喜之情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八寶更是捏緊了信,無言看向秦念生,似在等他的回應。
“自然是,”秦念生緩緩呼出一口氣,“照做。”
他並未料到,曾經父親做過的事,如今輪到自己頭上。為了這個江山,底下白骨早不知掩埋多少。。。。。。但自己早已滿手血腥,何妨再添幾縷冤魂。
。。。。。。
“原來請帖是這般作用,不錯的計策。”席遠評價道,然後難得慵懶的聲調響起,“往右一點。”
暗夜聞言,手略微移開,在對方的腰際按捏起來,邊觀察對方的神情以便改動力道。。。。。。此時席遠正閉著眼趴在床上,因腰酸而享受情人的按摩服務,神態似是享受。
他不遠處桌際的椅上坐著秦曉。看著旁若無人的兩人,秦曉微微搖頭,這兩人不過多在意他人看法的性格倒是類似。
“主謀,有威脅。”秦曉接著開口,直接下了定義。方才他已將聽來的消息轉述給席遠,兩人倒是很難得地達成一致意見:背後之人不簡單。
對方的應對就是讓人易容成席遠的模樣,並‘不經意’地被一些認得的江湖人看見;之後不久江湖上流傳著這一切事態都是朝廷為了消除江湖勢力而主使,甚至隱隱扯出‘慶曆事變’。。。。。。很簡單的舉措,卻正中要害。
如今戰戰兢兢等著被朝廷報複的江湖人,好不容易有根救命的稻草,不牢牢抓在手裏還能怎麼辦?如此一來就不是個別世家的事情,江湖內亂再嚴重,也會抱團應付朝廷以求存,畢竟誰都懂‘唇亡齒寒’的道理。
因而,席遠先前的努力又回到原點——要想不起太大波瀾地解決那些江湖勢力,已不可能。
就目前看來,這棋雙方打成平手。
“不是平手,”席遠沉默半晌,突然開口,“白璃在他們手上。”
“白璃?”
“跟徐宵很像。”
“你。。。。。。”秦曉未出口的話讓席遠截斷,“現場除了我的屍體,還有什麼?”
秦曉下意識地看向他旁邊的男人。對方波瀾不驚地繼續手上的動作,似乎除此之外再無任何事可幹擾他的心神。
“禮盒,對。。。。。。戒。”艱難地開口,秦曉隻覺得心髒被擂了一拳般悶悶的疼痛,這真是很諷刺的結果不是嗎?
看來老天並未聽到我的心聲,席遠想著有些遺憾,不知席鄰會不會高興到失眠?
“徐宵死了。”秦曉內心掙紮了一會,終是開了口,“席鄰殺的。。。。。。”
話音落後是很久的沉寂。。。。。。席遠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暗夜見狀,伸手握住他微微發涼的手。
男人的手心因常年習武而帶著薄繭的粗糙感,席遠拉過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著,發出滿足的微微歎息聲。而後獨特的淡淡嗓音響起,“對戒,是兩人許諾一生的信物。”
秦曉有些莫名,後才明白席遠是在解釋。不欺瞞重要的人任何事,是他的行事風格。不,他甘願委身的行徑不正說明這個男人的重要性?思及此,秦曉莫名有些兒女受委屈的憤懣。
“恨成這樣。”席遠語氣平淡得毫無起伏,“真難為他聽我喚了多年‘哥哥’。”
“不,相反,”秦曉補充道,“他愛你,所以,不能容忍。”
席遠雙手一摟滾進暗夜的懷裏,臉朝下埋在他的胸口,悶悶的似是笑聲傳來,“愛到殺了我?”
秦曉沒有接口,事實上,有些東西最好腐爛在心裏。這一世,你隻要幸福就好。
待秦曉走後,席遠才探頭,不容躲避地掀開男人的麵罩,直視對方的眼睛,看到對方眼裏小小的自己後才滿意地開口,“有疑問?”
不論對方問什麼,前世糾葛也好,借屍還魂也好,席遠已經決定全數告知。
暗夜有些遲疑地開口,“對戒,樣子?”
席遠聽了,先是一怔,而後眼角一彎,“送我?”
暗夜點頭,然後有些不解地看著對方重新縮進自己的懷裏磨蹭著。
席遠攬著男人的腰身,淡淡的略帶沉悶的聲音,“曉忘記告訴你,我亦不喜他人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