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篇 《二》朝堂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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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都啞了?”連鈺天沉穩的聲音響徹靜寂的大殿,“沈懷義,朕倒是聽著你的勸諫,要清查陳昀的案子,怎麼,他的公子倒要去刺殺六王爺?”
被點到名的人倒不見慌亂,站出列隊,白皙的臉上盡是肅意,“臣以為六王爺遇刺一事有待查清,目前要緊的是審問陳碩。”
“你該不會以為六王爺為了陷害陳家,自己刺了穿心一劍?”威嚴的聲音裏帶了隱隱發怒的前兆,聽了此事,太後一早不顧身份便闖進寢宮,聲疾色厲要求自己嚴懲陳家,尤其是陳碩!連鈺天也是震驚之餘,急招劉太醫,卻說是當心一劍。臨退朝前,連鈺天談起此事,眾官便因此沉寂。
“臣不敢。”沈懷義當即下跪,隻是目光依舊堅定,不見天子之威壓迫的恐慌。
“請皇上息怒,沈大人絕非此意!”右丞相白嶺見勢不好,忙站出一步。
“白丞相,沈懷義擺明了是袒護陳昀一家,”秦太師不失時機地打擊宿敵,“六王爺重傷是事實,還有什麼可查的?”
兩朝元老梁擎見秦太師落井下石,登時把脾氣火爆的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秦太師!你雖與陳昀有怨,但人命關天豈容兒戲?!”
“梁老此言差矣,陳碩刺殺王爺一事證據確鑿,又談何冤枉?”刑部尚書何清書也出列,趁機踩屢次忤逆他的下屬陳昀一腳,“臣以為,憑陳碩一人絕不足以逃脫追捕,隻怕另有人相助。。。。。。照此看來,其刺殺六王爺一事,並不單純!”
“何清書,你莫要趁機潑髒水!平日裏你們刑部抓個犯人拖拖拉拉,這次不過才一晚的時間,哪來的證據確鑿!”梁擎怒瞪,軍旅出身的他就差著上前廝打一頓。
“事關燁親王,怎能小視?何況刺客當場抓獲!”何清書分寸不讓地頂撞道。放在平時他可能要忌憚梁擎三分,但如今六王遇刺正是個借題發揮的借口。“皇上,陳碩本身為逃犯,如今是罪上加罪,決不可輕饒!臣以為,更要查清其背後是否另有主使。”
“你無恥!”梁擎辯不過這些伶牙俐齒的人,隻好開罵。
至於兩派都不站的人極有默契地保持沉寂,權當耳際的吵嚷聲不存在,以免惹禍上身。
“夠了!”連鈺天被吵得頭疼,厲聲喝止,“都給朕閉嘴,這是朝堂,不是鬧市!”
眾人見皇帝即將發火,都唯唯諾諾地站回隊列,但彼此還是以眼刀無聲來回橫掃敵對之人。
“皇兄何必發這般大的火。”
清淡的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眾人的眼球都不免被吸引去。在朝的王爺可隻有一位,正是話題的主角。事實上,也正是對方。眾官微微詫異,六王不是遇刺重傷麼,怎麼。。。。。。
“臣弟來遲,請皇兄恕罪。”席遠微微行禮,連晟清府上的藥多是禦賜的,加上有內力底子,不大幅度的走動還是可行的。
“六弟,你怎麼來了?”連鈺天微皺眉,帶著傷亂跑?劉太醫的人品自己是信得過的,絕無虛言。
“臣弟擔心今日朝堂爭鬧,特意來看看。”席遠臉很蒼白,此時的他隻穿著一層薄單衣,隱約能看見心口纏著的厚厚繃帶滲出些許血跡來。明眼人一看就知燁親王遇刺受傷之事不假。白嶺一派的人忍不住心下一沉。
“王爺多慮了,”秦太師率先開口,“老臣隻想為王爺討回公道,隻要兩位丞相願意秉公處理。。。。。。”話未盡,意已明。就是要迫出他們處置陳碩的言論。
“哼,”白嶺自知其想趁機拿捏陳昀之意,閉口不言。梁擎卻忍不住冷哼出聲,在他眼裏,連晟清就是一個紈絝王爺,社稷敗類,哪及得上陳昀一根指頭?
“六弟,你是苦主。要怎麼處理陳碩,你拿主意。”連鈺天話一出口,眾人都知這是偏向連晟清了,秦太師等人心裏自然一喜,而白嶺等人還要說些什麼,在帝王飽含意味的眼神下噤聲。他們心知肚明,太後那關不好過。。。。。。隻是這樣一來,就怕連晟清借機發難!
“皇兄說笑了,”席遠並未眾人意料中大吐苦水、挾怨報複,而是微微搖頭,“此事該由刑部或大理寺定奪,臣弟哪能越矩。”
沈懷義聽了一怔,下意識看向席遠,卻無法從那風輕雲淡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轉而搶先開口,“事關皇親,自然交予大理寺。”
秦太師哪能讓他得逞,也搶著開口,“皇上,沈大人與陳昀有私交,於情於理,應交予刑部處理才是!”
“六弟,你說呢?”連鈺天沒有搭理他們,隻是再次詢問席遠。對方今天給他很不一樣的感覺,但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
“何不讓何大人和沈大人一起追查?”席遠淡淡說道,眼神仍是平靜無波。
眾官聽了,也不知該有何表情,倒是秦太師和白丞相兩位老臣緊接著道,“如此最好!”
“那就如此定了。沈懷義,何清書,”連鈺天一錘定音,“命你二人速速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臣遵旨。”沈懷義和何清書異口同聲。
。。。。。。
散朝後見連晟清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秦太師忙喚道,“王爺,請留步。”
席遠倒也依言停下,待秦太師走至麵前,開門見山道,“可是想問,本王為何不趁機拿捏陳昀?”
“王爺不必當真,下官隻是心有些疑惑而已。”
“那事並非滴水無縫,”席遠昨夜將陳昀一案慢慢在腦中過了一遍,發現不少漏洞。連晟清因為威嚴被挑釁,就糊糊塗塗地安了個罪名給陳昀,也不想‘通敵叛國’可是小事?就算往昔要安這個罪名行得通,如今偏向自己一派的大理寺卿重病在家,大理寺諸事由少卿沈懷義全權負責,事情便玄妙起來。
秦太師四周掃視了一眼,壓低聲音問,“王爺是指。。。。。。”
“那‘細作’死了,屍體何在?”
“這。。。。。。”秦太師當時並未想到新上任的沈懷義會強硬如斯,所以聽聞對方墜崖後並未深究此事。
“當然,就算他活著,”席遠背著手,淡淡接道,“他是被人威脅才做假口供。”
“對!”秦太師眼睛一亮,把衍生的憂慮壓了下去。
“那會揭帖的人失蹤了。”席遠輕描淡寫的一眼讓秦太師忍不住一顫。然而對方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席遠俯身在他耳際輕聲道,“那信上的是“雲水墨”。”
話音一落,秦太師出了身冷汗:太大意了!“雲水墨”是南照相贈,除了禦用,皇上也隻賞賜了燁親王連晟清,而六王爺曾因他喜書法,將那墨轉增給他。。。。。。真要追究起來,最後必定牽扯到他們!
“王爺。。。。。。”秦太師已是神情恍惚了,聲音裏有些哀求的意味,到現在他才明白這事有多不簡單!
見他似乎明白過來,席遠心下感慨,‘到底是老狐狸’。然後繼續低聲,“所以要留著陳碩牽住沈懷義的心神,本王會伺機毀去那些證據。如今不求能治陳昀於死地,隻求自保。。。。。。你和何清書該做些什麼,不必本王教?”
“下官明白。”秦太師咬牙,點頭應道。
“六王爺請留步,”連鈺天身邊的近侍小福子急忙忙趕來,“皇上有請。”
。。。。。。
連鈺天與席遠一起走在通往後宮的路上,但一路相對無言。終是連鈺天忍不住問道,“傷口當真無礙?”
“須得調養幾月而已。”席遠聽著他的關懷之語,心下一動。自己所謂的血緣比上這個便宜大哥哪曾多一分溫和?
“為何。。。。。”連鈺天沒有問下去,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親弟弟。向來被寵慣了,一旦莽撞起來,竟是什麼也不顧及,如今禍闖得越發大了。自己正想著兩全的辦法。沒想到陳碩膽大包天,犯下如此罪行。本以為他會借機訴苦,今日一事倒叫自己不解了。
席遠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輕聲道,“臣弟不會害皇兄。”起初想和平解決此事,是不想手上沾惹鮮血。但隨著連晟清的記憶複蘇,漸漸的,席遠不能再像局外人一般看戲。連鈺天和他母後的關懷仿佛就是對著他席遠這個人,那麼近,那麼真,觸手可及似的。所以他突然有種大膽的想法:多占有它一些時候。
母親去世時說的是:相信愛,接受愛。所以對徐宵的接近,自己並不一味抗拒。而現在真正麵對連鈺天的憂心時,將這些關懷溫暖據為己有的想法越發濃烈。這種感覺很奇妙,像發酵的麵團一樣膨脹叫囂著。看著眼前英挺的男人,眉目間依稀的相似讓席遠的神情不由得放鬆了幾分。
“朕知道。”連鈺天聽了卻是微微一笑,“從未懷疑過。”
席遠原以為不管恩寵如何,身為皇帝就該有著防人一籌的心機,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不,恰恰是親兄弟才該防著,權力的誘惑嚐到的人就無法自拔。像連鈺天這般信任,讓席遠莫名的觸動。是的,觸動,除了秦曉他們外的人,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陳昀雖迂腐了些,但是個清官。”席遠攤開了說,連鈺天應該察覺到事情的真相。如果沒猜錯,連鈺天在犯難,他不能肯定這件事會對連晟清造成多大影響,也不願真的殺了陳昀一家,隻好慢慢拖著,找兩全的方法。
“六弟。。。。。。”連鈺天已是詫異了,要知道那陳碩險些傷了他性命,實在不像是以前錙銖必較的性子。
席遠停下腳步,掀起衣擺跪地鄭重地說道,“那就請皇兄相信,臣弟以後絕不會再如先前。”
“快起來!”連鈺天眼裏帶著一絲無可奈何,忙扶起他來,“朕自是信你的。”
“探望完母後,臣弟想盡早解決此事。”夜長夢多,萬一事出波折,到時候隻會牽連更多人。
“別太勞心,”連鈺天皺眉,“注意身體。”
“臣弟遵旨。”
連鈺天聞言,笑著輕罵道,“少得了便宜還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