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雪似乎要灼傷人的眼睛，滄毓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廣闊無邊的雪嶺。
    大雪紛紛揚揚，鋪蓋了蒼茫的大地。陌生的天地裏，兩人微弱的氣息顯得那樣突兀。伴著呼嘯而過的狂風，目及手觸之地，盡是冰冷。
    “卿綰，卿綰……醒醒……”滄毓看著懷裏的人兒，臉色蒼白，很是虛弱，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卿綰聽到聲音緩緩的睜開眼睛，伸手摸著滄毓的臉，艱難的問道：“我們，沒死？”
    滄毓點點頭。
    “滄毓哥哥，我們這是在哪？”她的眼中立刻有了光彩，卻仍舊沒有力氣。
    “別說話了，我給你療傷。”滄毓見她十分虛弱，不想讓她再消耗體力，便把她放在麵前，兩人相對而坐。
    卿綰聽話的閉上了眼睛，因為她確實很疲累，像是經曆了一場生死劫，生命快要消耗殆盡了。
    兩人穿的十分單薄，加上靈力受損，在這樣的寒風中也有些吃不消。
    這樣的場景似乎很熟悉，同樣是冰天雪地，隻是那個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滄毓為卿綰療完傷，又拿出了兩顆丹藥，兩人分別服下。
    “滄毓哥哥，這都帶著呢？難道早就知道我們有此一劫？”卿綰看著他好笑的說道。
    “我是經常在外流浪的，哪像你，老實呆在仙山專心地修煉啊。”
    “這就怪不得師父要把你扔進聖地了。”卿綰恢複了力量，心情也是大好。
    提起聖地，總會想起妧兮，每次進去試圖尋找都是徒勞。
    兩人突然都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休息。
    雪越來越大，兩人的頭發都已花白。
    卿綰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滄毓的樣子，噗嗤笑出了聲。然後玩心大起的她，慢慢站起身，在不遠處團起了雪球向滄毓扔去。
    沒想到雪球卻在他的麵前停住了，卿綰一瞬間愣住了，繼而是抱怨的喊道：“真討厭！”
    說著無數的雪球都向著滄毓飛去，滄毓嘴角露出淺笑，忽的睜開了眼睛，繼而是兩人的雪球大戰。
    空中飛舞著無數的雪球，兩人肥仔半空中，打得不亦樂乎。
    終於，盡了興的兩人，停了下來，背靠著背坐在雪地裏。
    “看來，這次師父是真心想要置我們於死地啊？卿綰，你說，我們認不認命呢？”他好看的眼睛裏帶著些許天真無邪，讓人捉摸不透。
    “滄毓哥哥，你說什麼呢。我們都知道師父的為人，她才舍不得將自己的愛徒葬身於此。”卿綰一臉篤定。
    “那可說不好，她老人家，本來就性情古怪，自從玄昊走了之後，話更是說的少了，真不知道她現在還是不是我們的師父啊。”滄毓一臉的感慨，未完全脫去稚氣的俊臉厐，總有讓人上前掐一下的衝動。
    “才不會！滄毓哥哥，我們快些離開這裏才是正事，這兒看起來真的好可怕，我覺得越來越冷了。”卿綰似乎有些不對勁，隻覺得她臉色越來越蒼白。
    “卿綰，你怎麼了？”
    “我……啊！”卿綰忽然被地上憑空出現的雪人的手拉住了，嚇得她大叫起來。
    滄毓見狀立即把她拉到身邊，抽出寶劍向那雙手砍去，一注鮮血噴湧而出，濺了他一臉，看起來十分猙獰。
    “滄毓哥哥！”卿綰大驚，立即前來看他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我們趕快離開這……”話音未落，就聽到似乎是冰山崩塌，地動山搖，整座冰山雪嶺似乎都在顫動，翻滾，浩大的聲勢滾滾而來，似乎要淹沒一切。
    而在雪山崩塌帶來的雪崩之下，一條巨大的似蛟龍的猛獸飛將過來，直撲他們身前。
    那時，卿綰擋在了滄毓身前，為他擋住了那一襲擊，身體倒在了他麵前，被猛獸帶來的大雪掩蓋。
    “卿綰！”滄毓臉色大變，看向那猛獸，不顧一切的衝上前。
    那一刻他是多麼想殺死它，可是，他分明的看到猛獸眼中的愧疚與不忍，他突然想到了妧兮，一個說好要忘記的名字。
    他的劍偏向了一邊，並沒有刺中要害。而猛獸那致命的反擊最後也硬生地生停在了半空，它受了重傷，流了一地的血，突然消失不見了，剛才的崩塌的雪山，呼嘯而來的洪荒奔流終究停在了遠方。
    若不是真的是妧兮？提著沾有怪物鮮血的寶劍，他左右尋找，卻再也不見猛獸的蹤影。
    回過神來的滄毓自嘲道，我竟真的癡傻了嗎？如此醜陋的魔物也能看成是妧兮？
    他搖搖頭，轉身找尋著卿綰，看到仍舊昏迷不醒的她，他很是難過，也很後怕，怕身邊的人會突然的消失，向妧兮不聲不響離去一樣。
    卿綰真的很傻。一直以來，似乎她總是為他做過很多傻事，而他總是輕易忘記那一切。
    “滄毓哥哥……”微弱的聲音，終究是有了氣息，她更加靠近他，想要尋求溫暖。
    他抱著她，心中想起了那個雪天，她為他而來。
    他軟語安慰著懷中的人兒，心中仍舊疑惑著，那不忍的眼神，那突然消失的怪物。
    卿綰的心中很是開心，她知道她又靠近了他的心。
    當看到他緊張的神情，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他們相識的日子很久遠，她知道他看起來對一切都那麼上心，實則從來無心。
    此刻，她才感覺到了他真正的溫度。
    身邊的雪天也慢慢消失掉，他們已經出了聖地。
    “師父，都是妧兮的錯，沒能好好完成任務。”她背上的傷口張裂著，十分恐怖，讓人不忍直視。
    素溪不語，像是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快要靜止成一座雕塑，妧兮隻能忍著傷痛繼續跪著。
    “你與水墨所化的這兩隻猛獸，都不過是幫助他們找回昔日的情緣。你下不了手，我也知道。”素溪終於不緊不慢的開口。
    “師父為何讓妧兮去殺滄毓？”她心中疑惑，聖地之中萬象聚生，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妧兮，他與你的牽絆並未真正解除，萬年血情花的作用你心知肚明。你用靈力救他，他又傾盡心血在你身上施禁咒，與冰雪同溫，現在已經對你情根深種，恐怕今生不會再愛上別人了。他的溫暖都給了你，隻剩下冷血。”
    素溪有些不忍，卻仍舊繼續說道：“你是瀚海女靈，擁有天下至純至善至美的心，將來拯救萬民於水火，可你終究是欠他的。隻有你們真的傷了彼此，才有可能真正打破那古老的咒語。若是生死緣解了，你們三人陷入俗世姻緣，怕是比那生死緣好不到哪裏去。”
    妧兮心中驚駭，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瀚海的王，向來冷情，你知道嗎？”素溪低聲問道。
    “妧兮不知。”
    “他們深情，一生注定為情所困，因為他們世世代代背負著一個古老的詛咒。瀚海的主人是海的兒女，他們自負不會被這詛咒牽製，可終究世世無良緣。或許真的是情深不壽吧。滄毓認定你是他的良緣，想以此禁咒綁住你。百年裏，你若是好生修煉法術，還有可能改變這一切。女靈本就承襲天地靈力，力量巨大，非同常人。”
    “可是，卿綰與滄毓才是良緣啊。”妧兮不解，天地物語怎會忽然改變？
    “他們不是。你出現了，他們便不是。”素溪緩緩說著，像是想起了遙遠的事情。
    “妧兮不懂。”她更加疑惑。
    “你不必懂，隻需隨心而為。去讓水墨為你療傷，傷愈後仍回聖地修煉。”
    “妧兮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
    “師父說我擁有天下至純至善至美之心，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我隻覺得我與滄毓是一種人。”
    “時機未到，你未真的看懂滄毓，也從未看懂你自己。”
    “是。妧兮告退。”
    “下去吧。”
    一聲歎息淹沒在昏暗搖曳的燭光暗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