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再見到如斯兩次。頂著夏天的風我終於看到了那看似溫柔高高在上的皇後，說實話我不喜歡她，卻十分喜歡身體柔弱的大皇妃。百日壽辰的皇長孫此時在奶媽的懷抱中，而如斯站在皇後的身後，靜靜看著我。
    我，還是那一身白衣，站在燕王身後的一行人之中，與皇上與皇宮告別。我抬眼看著天子發出的金黃色的光輝，心想他也許是整個應天府不可多得的不給紫色渲染的人的。
    說到紫色，我不得不多看了一眼皇長孫。小家夥還沒長開來，不過那鼻子眼睛還有即將禍國殃民的樣子，像極了連夏。
    時間退回到三日前，那天我還在趕去皇長孫壽宴的路上。我看著一路喜慶的宮燈，還有宮人們頭上紅色的絲帶，不由得跟著也高興起來。
    在妙玉去看皇長孫的時候，我有幸見到了這位被人簇擁著的孩子。心想做一個人間的皇子真不好，還要被那麼多女人看著。
    我想了是一回事，但我見著他的時候，著實把我嚇住了。這分明就是連夏嬰兒時候的模樣，雖我不曾得見，卻不會忘記這禍國殃民的小樣。連夏那小手臂上有一個淡淡的胎記，是一個火焰模樣的封印，上麵浮動的靈氣，估計是火狐舍不得孩子受罪，才下的咒術。
    在皇妃夫人們四處聊天的時候，我靠在石頭上打量傳說中的大皇妃。她臉上的生氣不多，再多的脂粉也蓋不住她臉色的慘白。也許是我多慮了，我總覺得她不是一個有福氣的人，皇家的煞氣逼著她。
    不一會兒，如斯飄然走到我麵前，身上也是一襲白裝，跟我一樣和這個宴會不搭調。
    “跟我來。”她的聲音輕輕落在我耳邊。
    我隨著她繞了幾圈，到了一個偏殿中。不過這個偏殿一點都不簡陋，可謂是金幣輝煌，然後我見到了皇後，那一股濃濃的煞氣撲麵而來。
    皇後輕輕喝了一口茶，喚人退下關了門，偏殿裏就隻有約摸六七個人。
    “說說看吧，你們剛才看著皇長孫，都看到了什麼？”皇後娘娘的聲音懶懶的，很有我見過的其他末代皇朝皇後的架勢。
    如斯低頭不語，我總不能說皇長孫實則是狐狸吧？
    “回娘娘，淨祀隻見皇長孫卻有仙氣，比皇長子重了許多。”邊上的一個女巫說道。
    我瞧了瞧她，想著女巫果然是神族後裔，仙氣都能看出來。
    “娘娘，淨遠看見燕王身上的龍氣淡了許多。”
    如斯立即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慢慢開口，“皇後娘娘，與其想著剛出生的嬰孩，不如想想，皇上立太子之事。”
    皇後聽了如斯的話，眼神一變，放下茶杯，說道：“皇上定然問過你許多次眾皇子龍氣的事，首女巫如何作答？”
    如斯低聲說道：“我如何作答，娘娘不是都聽著麼？”
    “哼，我在的時候是聽著，我不在的時候呢？”
    “娘娘別忘了，我還有事求著娘娘，又怎麼會背叛娘娘？”
    我靜靜看著如斯和皇後大眼瞪小眼，想著人間的鬥爭還真是厲害。
    “好，”皇後冷笑了下，“那你接來下如何打算？”
    “燕王之氣，以戰而榮。皇後娘娘費盡力氣，將二皇子三皇子賠了去，恐怕也等不到燕王戰死沙場。”如斯淡淡說道，“但凡兵權分散了，將在外也不會為禍，反而不能影響東宮之勢。”
    “你在說我蠢？”
    “你自己會占星，何必由我點明？”如斯哼了一下，繼續說道。
    皇後拍了一下桌麵，厲聲說道：“你若是將天書殘卷給我，省得了我這麼多事？”
    我算是聽出來了，那夜裏，我聽著熟悉的聲音，原本是如斯的。
    “你自己種的惡果，便要自己吞下。天書殘卷乃我族神物，豈是你這叛徒能輕易見到的？不過娘娘放心，你我的交易還繼續。我保燕王八年不返朝，你便是立了太子改朝換代，也夠了。”
    曾經我聽過無數的話本，裏麵有過惡毒後宮勾結外人篡位的情節。我想這大明朝才成立沒多久，莫非這皇後就要坐不住了篡位了不成？
    發愣之後，我便發現所有的目光都對著了我……
    “此女便是我秀靈宮蠱術最好的女巫，我讓她隨燕王去，保你八年。”如斯的眼睛，是緊緊盯著皇後的。
    皇後深深看了我一眼，說道：“蘇淨真，你說她蠱術好，可有證據？”
    “有，就憑她已然在燕王府住了兩個月，且已經蠱惑了燕王妃。”如斯冷笑著說，“徐大人的女兒，怎會輕易與一個貌美女子交好，還是才大婚不久？”
    皇後忽然笑了，“哈哈哈，好。八年就八年！我不動他，他也不許動我大明江山。”
    而後我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後，那一朝一夕的戾氣，並不僅僅是後天形成的。我曾看過許多古卷，寫有龍族下界曆劫多為君王，鳳族下界曆劫多為皇後。我希望她不是鳳族，畢竟那般陰暗，不是上古神獸應該有的。
    摸摸口袋裏的天書殘卷，那是我到應天府需要找到的東西。
    如斯那天和我說過，今後也便是我守著燕王了。我不知道她哪裏來對我的放心，直到上一次見麵我們還拔劍相對，如今便將如此厚任給了我。
    “天卷殘卷在此，有不懂的就用一下，務必將燕王留在外八年。我答應了她要守住燕王的，他若是回來，便守不住了。”如斯的神色中有許多暗淡的哀傷。
    “你不認得我，為何要信我？”我問著。
    “我不知道。”如斯低頭說道，“皇宮裏沒有一個可以托付的人，我想，或許有一個新的出路，再說你不是燕王的人麼？”
    我是燕王的人麼？我為什麼是燕王的人？從我奉命來應天府至今，莫名其妙失去了仙骨，莫名其妙在燕王府住下了，還莫名其妙被你們派遣，我是哪裏來的要聽你們的話？
    “就算不是，你也不是要害燕王的人。便是我拜托了你，替我守著燕王吧！”
    我扶著妙玉上了馬車，看著燕王高大的身影騎在馬背上，一圈又一圈的紫霧繚繞著應天府，好難受。
    妙玉比我堅決，咬緊牙關，快步上車離去，不回頭。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