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相處的時間，比住在燕王府裏和燕王處過的時間還長。以往有妙玉在邊上，偶爾還能打趣說點笑話，如今我和燕王兩個人，多數都是悶著的。所以一夜下來，說的話也不多。加上我吹了聽雨笛，屋外雷鳴了幾聲，基本也就破曉了。
    我是神女，少睡幾天也沒什麼，倒是雞啼，我看著燕王，他似乎也沒有困意。
    我耳朵極好，隱隱聽到有人打著傘往這邊趕，雖然隔了幾個院子，但是我總是能聽到。
    “過些日子就到了皇長孫白日壽誕了，聽王妃說你喜歡進宮，便也跟著去吧。”
    “嗯。”我應承下來，又轉頭透過牆看了外麵，那丫鬟已經到了門口。
    三聲叩門聲後，燕王將我藏到書櫃的屏風後，才讓丫鬟們進來。我透過屏風看過去，覺得這人間的王爺日子過得確實好。這會兒天還沒亮，幾個丫鬟點了兩個宮燈，上上下下幾乎有五十個油燈，一下子將書房照得一個通明。我又看了他們伺候燕王洗臉更衣，深感這人間的皇孫貴族就是舒坦。
    待丫鬟給他梳好頭發後，下人們才退出了門外。燕王別了玉佩和錦囊什麼的，拐進屏風後，看著我。
    “待會兒我上朝後，無塵居也沒了什麼人。下人們天亮後才來收拾這邊，你可先回去。早飯也別忙活了，要是累了就歇著。”他說完便轉身離去，才走幾步又折了會來。“還有一事。”
    “啊？”
    “我叫朱棣，以後莫要喊我王爺了。”
    我鄙夷了他好一會兒，我可從未叫過他一聲王爺。要是正麵的，我就“你”啊什麼的叫著，背後我多是叫“你們家王爺”或者直接喊他燕王。
    才摸了被子要睡下，溫玉溫雅就端著盆子帶著食盒進來了。一邊還不忘記罵著：“什麼破天氣，昨天夜裏還漫天的晴朗星空，今天就下了大雨。”
    然後見我坐在床上，便快快上來。“姑娘醒了？要不要洗漱下起來？還是繼續睡著？娘娘說雨大了點，不必過去了，我們把早飯給領回來了，可要起來吃了？”
    我聞到食盒裏甜美的味道，便放棄了睡覺，快速爬起來，順便打聽燕王的一些故事。
    “咱們王爺可真真是皇後娘娘最小的兒子呢！”溫雅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笑著說，“我和姐姐都是從宮裏伺候王爺出來的，真真是知道的。就是皇後娘娘喜歡把兒子狠心養，除了皇長子，秦王晉王都是常年丟在外邊領兵打仗的，尤其是咱們王爺，十來歲就出去了。”
    溫玉敲了敲溫雅的腦袋，“淨胡說！這些事兒哪裏是我們議論的？回頭掉了腦袋你到陰曹地府裏說了去？”
    我笑了笑，“陰曹地府這會兒不會收你們，就算去了我也拉你們回來。”
    溫玉聽我這麼一說，可樂了。“姑娘你笑著就是很好看，該多笑笑。王爺可喜歡看你笑了，要說咱們王爺性子可是這些個王爺中最好的。瞧著他們一個一個對秀靈宮的女巫都嗤之以鼻，就隻有王爺真心疼您，一點繁文縟節都不讓您受著。”
    “繁文縟節？”我對人間的規矩，還真是不太懂。
    “可不是。不過姑娘你也沒必要學，皇後娘娘說了女巫都不用行國禮。”溫玉擺擺手說道。
    “那，你還是教教我吧。”畢竟我不是真女巫，此刻不能回秦嶺，在人間混學學人間的規矩也好。
    溫玉看著溫雅，樂嗬笑了笑，“成，姑娘您想學，明日兒就讓媽媽來教您。我們這點皮毛的也是下人的規矩，媽媽才曉得貴人的規矩。”
    我點點頭，姐妹倆又開始拉扯別的。
    “要說王妃是皇上指的婚配。”溫玉小聲說著。
    溫雅喜歡這個話題，立馬附和：“可不是，早些年我們伺候王爺的時候，王爺就說了，他早有喜歡的人，才有了這些年一個官女子都沒有。”
    我早聽溫雅說過，官女子是皇宮裏最下等的妾侍，在人間那叫沒名沒分的。
    “我覺得王爺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姑娘，不然啊，怎麼會洞房花燭夜巴巴跑出去抱了受傷的姑娘回來，還對姑娘這麼好……”
    溫玉快手捂住了溫雅的嘴，“這些話咱們知道就好，你這大聲的，萬一王妃那邊的人聽見了，回頭給姑娘好受怎麼辦？”
    溫雅眨了眨眼睛，溫玉又說：“咱們今後就是跟著姑娘的，可要處處幫著姑娘才是。”
    我瞧著她們姐妹倆，那八卦勁兒可比我們秦嶺的幾個鷯哥。
    “那，你們知道秀靈宮麼？”我又問道。
    “知道知道，”溫雅嘴巴被放開了，話匣子又開始了：“當初皇上打天下，全靠兩位高人支撐。就是秀靈宮以前的首女巫和國師大人，不過如今都隕滅了。現在的首女巫就是前首女巫的首席弟子，別看她才二十多歲，我小時候見者她，就是這般模樣了呢！”
    溫玉跟著應和：“據說是她們族裏的力量，可以長生不死。以前許多人都像娶這般女子回去，後來聽說她們不可與外界結親，才做算了的。”
    “不可與外界結親？”若是神族，與人結親也算不上什麼，大抵就是放低了姿態吧。上古神族多是沒人管的，神族後裔也算入了凡籍，無大礙的。不過若是妖族和魔族，與人結親問題就大了，且不說她們初衷是什麼，最後妖性或者魔性大發的時候，人可是要遭殃的。
    且看秀靈宮那些女子，沒見著有妖氣或者魔氣，不過四處散發一層詭異的紫光。紫薇寶劍在堂中，上古咒語守護，卻沒有一點點仙氣。我不好捉摸，但我領了天書之名來的應天府，去哪裏找下一頁天書？
    “姑娘，我隱隱聽過一些，不知當說不當說。”溫玉放低的聲音，“小時候在宮裏聽老嬤嬤說的。”
    我點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聽說早年有女巫嫁給皇上，不過一年時間，迅速老得鬼似的，最後慘死在宮中。”
    我心中一涼，怎麼會有這種事？
    “知道是哪個宮麼？”
    溫玉看了溫雅一眼，才說：“景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