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和妙玉並未隨燕王北征。
    一開始我也以為錯了，我在想人間的皇後怎麼是這麼一個做法：自己的兒子出征了，還拖家帶口的連丫鬟小廝所有細軟都帶上了，去北方打仗。見到妙玉我才知道我錯了，我這幾天蹲在秀靈宮裏對外一無所聞，還是妙玉這種官宦出身的小姐懂事。
    妙玉繃緊神經把我拉上車，離開應天府管轄的地方後，便開始笑了。
    “你擔心王爺了？”妙玉拉著我的手說道。
    我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隻要沉默。
    “讓你擔心了。”妙玉拍拍我的手背，“之前父兄有打聽過，不是你們秀靈宮幫頂著，保不準這會兒王爺就拋棄咱們直接北征去了呢！”
    我瞪大眼睛表示不解，還好妙玉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
    “北方戰事也不是很嚴重，多少不過是個幌子。父親諫言，皇上便上王爺體察民情，此般我們是要到鳳陽去了。”
    “鳳陽？”
    “嗯。”妙玉點點頭，“我們安頓好之後，王爺還是要趕上北征大軍學習學習的，不過也都是看看而已，父親都打點好的了。我也要謝謝您，都說皇上誰都不聽的，隻聽你們秀靈宮的話。”
    我皺了皺眉頭，秀靈宮和皇後那些把戲，別人知道多少？若是整個燕王府都搬到了鳳陽，我是不是要想辦法將燕王留在鳳陽八年？
    “那你喜歡鳳陽麼？”我問著。
    妙玉的眼神一下有點飄渺了起來，神色與她那十五歲的芳齡不符。“說不上喜歡，聽說也是個好地方。不過哥哥們都去了，作為弟弟，王爺留在京中，豈不是遭人口實？這一般出來也罷。”
    我歪著腦袋連不上人間那些亂七八糟的線，就覺得這一個王爺，當起來哪裏都難。我透過車廂看著他矯健的身姿，有點佩服他這般活了十七年。
    “我也是個普通的女人，便是希望王爺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過一生。我胸無大誌，若是妹妹喜歡，我們以後都一起過。王爺也喜歡，我也喜歡。”
    一起過八年也未嚐不可。千年我都能在修行與祈雨中度過，人生短短幾十年，不如走一走，等父君歸來了，我也可以與他分享一下。不過，我看著手中的淚珠，暗自又歎了一口氣，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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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離開鳳陽的前一夜，月亮是格外的圓。我知道除了應天府意外的星空都不是充滿紫色的，但是隻有應天府才會對這片星空如此執著，不是麼？
    那一夜燕王穿的是一襲墨綠色的長袍，在深秋的夜裏偏偏起舞。妙玉就坐在我邊上，輕輕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淚水，柔聲說道：“北方也涼了許多，王爺此去，要多注意身體。”
    燕王應了一聲，眼神始終鎖在我身上。
    我被看得十分不自在之後，妙玉選擇了離去。
    “臣妾被這風兒吹的有點暈，先回去了。”她福了個禮，款款離去。
    那時候我第一個想法是，妙玉的禮遇學的真好，那身姿不是我能比的。想我學了一個月的宮廷禮儀，搬弄出來就像小孩子一樣。
    於是夜又開始沉默下來。
    “難為你了。”還是燕王打破了這個平靜。
    “嗯？你有話要對我說麼？”實則我很想走，天書殘卷所指的下一步，也便是我要護著妙玉誕下小皇孫了。
    “母後肯退一步，讓我退到鳳陽，還多虧了你們秀靈宮。”
    我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就早去早回吧。”
    “沐雨……”他的聲音自風中飄來，一時讓我覺得有了魔力一般。“你一直在這裏，等我回來，好嗎？”
    我低下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朱棣，你今後有何打算？”岔開話題，我覺得我下界的任務才是重中之重。
    燕王微微一笑，說道：“既然鳳陽肯收留我，那便如此一生，又何妨？”
    一生？我眯著眼睛看他身上淡淡的龍氣，便是要逆天而行，在此度過一生，也未嚐不可。隻是這大明江山未來的真龍天子，又在何方？
    “那一個人要如何才能生下孩子？”我是我父君點化的，自然不曉得新生之法。卻見燕王忽然愣了一下，而後臉上一片朱色。
    “你怎麼了？不舒服？”我站起來正要扶上他的額頭，誰知他閃了一下，我一時站不穩，崴了一邊兒去。
    在和大地一個親密接觸之後，我坐在地麵瞪著他。
    “你沒事吧？”燕王半蹲下來要扶起我。
    我哼了一下嗖的一聲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說道：“你若是覺得歉意，便告訴我如何能讓妙玉早些誕下皇孫。這才是補償我的事。”
    哪知我話一說完，燕王那粉紅的臉立刻變得青紫一片。
    “你還會戲子變臉？”我愣頭愣腦地說了一句。
    燕王抿禁嘴唇，和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歎了一口氣。“也罷，你還小，秀靈宮女巫的單純，哪裏曉得個這些。”
    他無力地笑了笑，在這潔白的月光下，我有一刹那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