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還是守了承諾，十五帶我進了宮。我不習慣白天在人堆裏穿行，即使在馬車上，我依舊可以透過車廂，看到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
    穿過幾個大門，妙玉帶我下了馬車，改乘軟轎。按照人間的習慣，我不是王妃，自然不得上轎。
    皇後住的地方我不感興趣，到了後宮少了侍衛把手，我見者一群宮女太監都是低頭走路的，便也沒再跟著妙玉的餃子，轉而拐了一道彎，偷偷跑開了去。
    宮裏的人穿著大多都一樣，我照著溫玉的說法，一般的宮女都是淡粉色的衣衫，大宮女和小宮女的區別在於領子袖口上有沒有花紋，還有頭上的飾品。太監們也差不多一個區別方法，就是伺候皇帝的太監，衣服是藍色的，一般的都是朱紅色。
    我挑著人少的地方走，太監宮女們見到我，也都紛紛讓路。我想可能是我穿的衣服比較特別，他們約摸以為我是哪個皇妃了吧。
    天空中的弧矢星在皇宮裏看上去更為璀璨，饒是邊上那一圈紫色愈發濃烈。我想，若是人為，沒有哪裏比得上施法的地方敏感了。我幻出一個羅盤，剛要施法找最北，一道符咒朝我狠狠砸來，我縱身一躍，羅盤被砸了粉碎。
    我眯著眼睛看符咒飄來的方向，西北方向，紫光微微浮現。
    越往西北走，越覺得身子輕盈。雖然十幾日的時間足夠我習慣凡人沉重的身體，但是我能感受仙氣縈繞渾身輕飄起來的舒適。
    我張開雙手深吸一口氣，比起夜裏吸收星光更加舒坦。然後展袖一揮，輕輕穿過了三道牆，直至一個宮殿門口。
    “秀靈宮。”我默默念著這三個字，如果我沒記錯，燕王說我就是這裏的女巫。
    我掂量了一下四周，竟然沒有一個宮女，而大門敞開，一眼望去直至大殿，亦沒有半個人影。
    踏入秀靈宮大門，鋪天蓋地的符文在我四周環繞，我不由得一驚，這上古符咒竟然在人間活動，而且還這般多。
    再走幾步，猛然感到我的仙骨在呼喚我。快步向前奔去，隻見紫薇殿那鍍金牌匾的正右方，一顆晶瑩的水珠掛在上麵。
    我本是父君所有淚水化為的女神，那水珠便也就是我的真身。
    飛身上前，我便是看到這燙金的牌匾上也有千萬咒文在轉動，我伸手想抓住我的仙體，卻隻能透過符文，怎麼握都握不住。
    氣結，我抽出聽雨笛，看能不能借仙器之道劈開這燙金牌匾，隻見殿內一道紫光浮現，我被生生打了下來。
    “好痛……”我揉揉後背，如今可不是什麼仙胎，隨便磕碰個什麼，可都要上藥的。
    待那紫光慢慢消失，我才注意到原來大殿牆上掛著一把寶劍。寶劍上雕刻著祥雲圖騰，中間是星宮布圖，最頂端還鑲嵌一顆紫色寶石。我恍然大悟，這可不就是傳說中的紫薇寶劍？
    一軲轆爬了起來，我興衝衝地取下寶劍，仔細翻騰看了又看，果真是和天書上描繪的紫薇寶劍一模一樣。隻是這上古神物自紫薇真君下凡曆劫後便不見了，如何在這皇宮之中？
    抽出寶劍，一道紫光溢出，倘若一條紫色長龍，在大殿之內騰飛一圈，才收回寶劍，刻於劍身之上。
    輕輕一揮，寶劍帶著我身，頓時全身都是力氣，讓我一下子甩出了天卷七十二路劍法。
    天卷劍法是上古劍法之一，四周的上古符咒似乎也活躍起來，繞著紫薇寶劍來回飛舞。待一套劍法舞完，我將紫薇寶劍回鞘，大殿又恢複了原有的平靜——飛龍不舞，符咒慢慢流動。
    閉上眼睛，真氣回籠，我深吸一口氣，忽然感到異物闖進。
    便是這般再見如斯。
    便是這般再見如斯。
    “如……”來不及呼喚，我那一轉身的刹那，如斯騰躍起來，一腳將我踹在地上。
    “嗯……”我吃痛低吼了一聲，手兒微微鬆開，那紫薇寶劍隨即落入如斯手中。
    如斯接過寶劍，猛然抽了出來，隻見一道紫光向我撲來。我轉身躲閃，誰知那如斯帶了八分力氣朝我襲來。來之快，劍之利，不容我多想，隻好抽出懷中聽雨笛，接住正麵劈來的一劍。我手腕一推，如斯退至後方，而我的聽雨笛微微發著白光。
    “住手！”一聲嗬斥打住了我跟如斯的對峙，隨之而來的是滿滿一屋子的人。
    為首的是一位稍微年長一點點的女人，身後跟著二十多位年輕女子，還有一些女童，都傳者淡紫色長裙，素雅、沒有半點裝飾。
    “首女巫為何動怒？”那女人沒有怪責如斯，反而畢恭畢敬。
    如斯收起紫薇寶劍，滿屋子的紫光隨之消失，唯有我手中的聽雨笛依舊泛著白光。
    見如斯沒有說話，那女人又轉向了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為何闖入我秀靈宮？”雖然話是對著我說，我卻能看見她目光鎖在我的聽雨笛上。
    我擦掉嘴角的血絲，收起聽雨笛，說道：“白沐雨。”
    我依舊盯著如斯，她千年的容貌未變，但是她不記得我，墮入輪回，忘卻了我。
    “在下陳淨祀，是這秀靈宮女巫，方才師妹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說至此，如斯倒是不樂意了，狠狠朝我瞪了一眼。
    然而下一刻誰都沒有料到，如斯竟然捂住胸口，寶劍插於地麵，低頭吐了一口血出來。
    眾人正要扶住她，我連忙上前，剛蹲在她身邊，猛然發現頭頂上的牌匾瞬間碎裂，我那真身順勢落在了我手心。
    “首女巫！”陳淨祀失聲叫道。
    我拿起如斯的手腕，輕輕推了一口真氣。
    “無礙了，隻需稍作休息即可。”我輕聲說道。是我大意了，我本神女，就算凡人持了仙器，未必能受得住我靈力的振動，何況我還帶著聽雨笛。
    如斯這回沒有拒絕我的動作，反而輕輕握住我的手，自我手心塞了一物進來。我看著她的眼睛，低垂下去沒有一點光亮，隻好瞧瞧將它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