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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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揚州城外的都會來一群走江湖的戲班子。戲班子裏都是北方人,河南居多,有唱戲的,有耍功夫的,還有會戲法的。像這種戲班子,一般都是親戚帶親戚,班子裏都是認識的人。他們來的時候,揚州城裏就多了一份有趣的事情。遠遠的就能看見他們的車隊,車隊上插著帶著山雉五彩尾巴的三角旗子。趕車子的是一個老頭,麵無表親,除了趕車,什麼都不做。據說那旗子很重要,走江湖走得好,都有這麼一麵,道上的土匪看見有旗號的,都會讓條路出來,不給難堪。
早上起來,趙婷端著衣服進來。他一邊幫我收拾,一邊說,聽說戲班子來了。
哦?哪個?
去年來過的,廣順棧的。
啊,我忽然想起來,對趙婷說,那麼你又可以見到玉倌了。
趙婷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疊著我的被,忽然臉紅了。
如果安爾聽到這句話,大概又要不高興了。玉倌是廣順棧裏的小徒弟,很英俊。去年他來的時候,有幾家小姐為了看他表演,都偷偷扮了男裝的。玉倌是表演劍法棍術,還有一招壓軸,就是猴拳。玉倌身形苗條結實,看上去很斯溫白淨,他練得是南派猴拳,動作花哨多變。玉倌的猴拳都是最後出場,一開始先是小打小鬧,一群小孩兒,翻跟鬥拿大頂,化了花臉耍拳;接著是舞刀舞槍,三四個人混戰,刀槍棍棒穿來插去,都帶著嗖嗖的動靜。一口大刀上掛著鐵環,打起來錚錚響;劍柄帶流蘇,金色紅色黑色,揮舞起來很好看。幾個人在台上又閃又跳又彎腰,愣是一點都沒傷到。這樣的表演還帶著點戲,麵譜兒和唱戲的一樣,白臉都是奸詐之人,紅臉都是忠義高手。高手先出場,一撩禳口,念道,啊呀,此鄉幾處惡霸欺那金香蓮,這三尺劍,這六均弓,怎麼不將他——接著是胸口碎大石,尖槍頂喉嚨,大刀砍胸口。就是金鍾罩鐵布衫,刺激歸刺激,沒什麼看頭。
玉倌就是最後出來。他光著膀子,下身穿著白色的白綢緞子鑲著猩紅火焰花邊兒的褲子,腳上一雙獅頭紋兒的羊皮靴子。玉倌一雙長長的猿臂,腕子上箍著帶鐵鈴鐺的護腕。一頭長發挽成一條長馬尾,拖到腰間,瀟灑得很。他雙臂一張,架勢拉開,台下就徒弟有喊氣勢的,大叫一聲,喝啊!周圍的人就鼓掌。玉倌猴拳練得出神入化,在場地上翻來覆去,一雙腿腳翻著筋鬥踢出花來。看的人沒有不叫好的。他一場打完,就有丟錢的,還有丟荷包。丟荷包的都是姑娘家。
安爾特喜歡那些功夫好的,玉倌的猴拳在揚州城出了名,沒有不說的。他心裏癢,想去看,就總在我耳邊說,我聽煩了,就說,你帶著趙婷去吧,看過了之後,回來就別在我耳邊嘟囔了。
那天看的人更多,因為都說揚州府那個練太極拳的汪謙往要去和玉倌比試比試。果然,大家在去廣順棧駐地的路上,真的看見了汪謙往。汪謙往是在揚州開鏢局的,沒有重大的人物委托,他都不親自出鏢。他看上去不高大,中等身材,但是那一雙手很神。有回一個醉漢拉著他要較量,他實在推不開,就說好。大漢一拳打過去,汪謙往就站那兒挨著。隻聽悶悶一聲,都沒有動靜。汪謙往伸手撣撣被打的地方,說聲承讓承讓,一臉沒事兒的就回去了。大家圍著那個醉漢問,怎麼啦怎麼啦?醉漢一臉迷惑,看著自己的拳頭,嘟囔道,我隻感覺好像打在一團棉花上,這力氣明明挨在他身上了,可沒感覺啊!沒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