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豔陽 白雪有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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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起,花開花落。
流年輕掃了誰人眼角,光陰染白了誰人發?
三百年,彈指一揮間。
一品棺材鋪在光陰荏苒中留傳下來,沒有因子孫不孝而敗落,沒有因為同行競爭而萎靡,那神秘古樸的樣子依舊如斯。三百年,一品棺材鋪傳承了五代人,招牌與店鋪翻新了多次,卻也不曾變過。積澱了滄桑,卻也是千百年如昔日般的神秘與……詭異。
趙陽春是帝都一品棺材鋪總店裏的小夥計,小名喚作丫頭。生得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瞧著甚是乖巧,白日裏負責給貴客們端茶送水,開張打烊時也幫著其他夥計擦擦棺材,掃掃地,全鋪子的夥計都喜歡她。
趙陽春父母早亡,她的爺爺趙三江是鋪子裏的老掌櫃,為一品家做事近四十年了。趙三江年幼時逃難倒在棺材鋪門口,被一品老板救下,便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從小廝做起,為棺材鋪鞠躬盡瘁,一直到總掌櫃。因他心思細膩又待人寬厚,也是受到眾人愛戴。趙三江將一輩子貢獻給棺材鋪,貢獻給救下他、為他娶妻生子的一品家,連唯一的孫女亦留在棺材鋪做事,白天當著小丫鬟使喚,晚上有工夫便教她經營的路子,想讓小丫頭長大了也繼續給一品家做事。
鋪子裏的夥計像一家人似的,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隨趙三江喚趙陽春“趙丫頭”,又隨趙丫頭喚老掌櫃“趙老頭”。
“黃金台分封”的故事是趙三江給趙陽春從小講到大的。
在這個冬季的夜晚,和眾人一起吃了晚飯。趙丫頭又端著熱水來給趙老頭洗老腳,趙老頭看著自己一手栽培的聰慧丫頭,心中不免喜滋滋的,一雙老眼也雪亮亮的。
趙老頭心情一好,便又妄圖滔滔不絕地講一品棺材鋪創始人一品豆的傳奇故事。趙丫頭頭幾次倒是聽得聚精會神,一顆小心髒裏充滿了無限的激動,深深地為一品豆的風采歎服。然而,同樣的情節被趙老頭無數次講下來,她早聽得耳朵生繭子了。現在見趙老頭又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情,忙作勢打個打哈欠,草草給趙老頭洗了腳,就頭也不回地躲回屋睡下。
趙丫頭吹了蠟燭,轉頭的瞬間似乎看見窗外閃過一道金光。她心下奇怪,這還沒到除夕夜呢?誰家在外放煙火?可是等她再看,外頭卻是和以往一樣黑乎乎的,什麼動靜都沒有。她就隻當自己眼花,蹬了鞋子,倒在床上便睡過去了。
窗外下著鵝毛大雪,不眠不休直下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雪停了,卻也已經堆積到趙丫頭大腿處了。
鋪子裏的夥計很早就起來忙活著掃雪了。
今天是趙丫頭的休息日,趙丫頭卻也是起了個大早,忙給自己裏三層外三層穿了厚厚的棉衣,又圍了厚實的狐皮毛領,扣了毛茸茸的狐皮帽子,便歡呼著往對麵的糕點鋪裏衝。
她和對麵糕點鋪姓陸的小哥兒可是前一天就約好的,如果下雪今早就打雪仗的!
站在大門前,猛地推開門,屋外的冷空氣撲麵而來,讓包得嚴實的趙丫頭打了個寒戰,卻也感到格外的清新。這時,正忙著算賬的趙老頭老眼裏卻是精光一閃,揮舞起老胳膊老腿兒,竟無比靈活地閃身到趙丫頭身後,一記老腳將趙丫頭踢出門外,啃了趙丫頭一嘴的雪。
趙老頭罵道:“敗家的丫頭,屋裏燒爐子不用花錢呀。還沒開張呢,閑著開門凍死老頭子了!”
趙丫頭氣憤地從雪地裏拔出頭,回頭瞪了眼被趙老頭狠狠拍上的大門,又瞥了瞥原本在鋪子外掃雪、此刻光明正大笑話她的夥計們,“哼”的一聲。
趙丫頭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朝對麵走去。
對麵的糕點也鋪子已經開張了,嫋嫋的香味直往這邊傳,在這樣清冷的早晨既讓人覺得暖乎乎的,又在這人們沒吃早飯的時辰格外勾起饞蟲。
靈鼻子的趙丫頭一下子就聞見裏麵有自己最愛的紅豆糕的香味。
趙丫頭這邊禁不住饞地正想著要不要回去跟趙老頭要錢買紅豆糕來吃,對麵陸小哥兒翠綠色的小身子便探了出來,他笑得一臉得意地朝著趙丫頭揮著爪子:“丫頭,快來,今兒我生辰,我娘說請你吃紅豆糕!”
趙丫頭聽說有免費的紅豆糕吃,立馬樂開了花兒,拔腿就跑過去。也不顧路中央的雪還沒掃,就踩進幾乎有她一半高的雪裏,生怕去晚了陸小哥兒不給她吃食了似的,小嘴裏急切地招呼著:“就來就來,這就……啊……!”
陸小哥兒見趙丫頭的小身子栽進雪裏沒了影兒,小大人兒似的無奈地笑笑。跑到趙丫頭身旁,扶起她,又拍拍她小身子上沾的雪屑,責怪道:“真是個急性子!”
趙丫頭卻是“咦”了一聲,小腳兒在雪地裏不停的蹭蹭,對陸小哥兒說:“奇怪,這裏沒台階呀——”
陸小哥兒隨她的視線低頭看去。這時,趙丫頭已經用小腳撥開了雪,雪地裏露出了黑色的物體。
“這是什麼?”趙丫頭奇怪地問。
陸小哥兒說:“扒開看看。”
於是兩個小人兒就一同撅著屁股扒開了,直到露出了一個黑色的大箱子出來。陸小哥兒試著打開箱子,卻是沒能。
陸小哥兒不解地說:“這也沒鎖呀,怎麼就打不開呢?”
趙丫頭說:“送給鋪子裏的大哥哥試試。”
陸小哥兒瞧了眼趙丫頭,卻是不甘心,憋著小男人的氣兒又卯足勁兒試了試,卻還是不行,倒是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雪地裏。
陸小哥兒瞬間羞紅了臉,趙丫頭還沒來得及笑話他,就看見陸小哥兒的屁股底下有抹肉色。趙丫頭起身推開陸小哥兒,繼續往裏扒了扒,結果扒出了一隻冰涼白皙的人手。
這年頭,太多人流離失所。加之昨夜一整夜的鵝毛大雪,遇到個凍僵的人不算奇事兒。兩個小家夥兒招呼了棺材鋪的夥計過來挖人,心想如果沒凍死算他走運,以趙老頭平素的作風必是要救他一命的。
於是,來了幾個青年夥計,不一會兒就挖出了雪裏埋著的人。
望著那個躺倒在雪裏的人,大家震驚了。不知是不是凍出來的,那男子皮膚雪白雪白的,大約二十來歲的樣子,四肢修長,頭發也特別短,隻到耳朵處,有著令人讚歎的精致五官。
美則美矣,令人驚訝的是他身上穿著的服飾。那聞所未聞、難以形容出款式的衣服,那緊緊貼著他修長雙腿的黑褲,那雖是黑色卻能泛出光亮的靴子,這一切都在叫囂著他身份的神秘。
夥計們竊竊私語地討論起雪地裏的這個男人。
趙丫頭張大了嘴巴,直勾勾地看著這個像白雪精靈一般美麗男子,覺得他既像雪花一樣柔美,又像琉璃一樣的易碎,心中隱隱有心疼的感覺,便不知不覺晃了神。
陸小哥兒伸出手指在那人鼻下探了探,對眾人說:“還有氣兒。”
趙丫頭回了神,問:“這個大哥哥的頭發怎會如此短?”
陸小哥兒想了想說:“可能是個異族人罷。我在書上看到,這個世界上不止我們一個民族的。”
眾人熱切議論的工夫,趙老頭已經從鋪子裏出來了,看著地上凍僵的男子,精明的眼裏不知道想著些什麼。
二掌櫃在他身旁說:“此人身上不少疑點,怕是會招惹麻煩。”
趙老頭點頭道:“嗯,卻是如此,還是……”
“趙老頭,你見死不救!”趙丫頭突然炸毛似的氣氛地打斷趙老頭,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要救雪地裏的男子,如果他們不救他他會死掉的,她……不舍得那麼漂亮的精靈就那麼沒了。趙丫頭發了狠:“我救他!”
話音剛落,趙丫頭就真的彎下腰將凍僵的男子往屋裏拖,可是她那小身板兒哪裏拖得動。
趙老頭看著趙丫頭又是想了想,最後眼神示意一下,二掌櫃就領著夥計將人抬到後院的空房間,趙丫頭和陸小哥兒在後麵抬著那隻和男子一樣古怪的黑箱子進了屋。趙老頭命人請大夫去了,趙丫頭就幫著搭暖爐。
趙丫頭雄糾糾氣昂昂地對陸小哥兒說:“今兒不打雪仗了,我要救人!”
“那紅豆糕呢?”
趙丫頭笑得見牙不見眼:“嘿嘿,小哥兒,你給我留點兒,我救了大哥哥就去吃。”
陸小哥兒很別扭地走了,今天是他生辰啊,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