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格勒...」
被指名的青年，跪地止不住哆嗦。
「你應該知道我耐心有限。」
一室暗無裡，青年隻聽得見男人的說話聲，及那陣陣聞著就嗆的煙味。
可光就這些，他已經再明白不過，究竟是誰。
「我…我真的…都不…不知道，我…阿！」
青年不住緊縮著肩。下巴隱隱傳來的痛勁，像是要被捏碎了。
「你最好思考清楚，再說話。」
男人嘴裡吐出的煙味就在麵前，眼裡是忍受不了便直直流淚。
他不願意遵從男人的話做事，也不懂得….
男人的指尖觸劃在臉皮上，麵頰、鼻頭、眼皮、耳珠，輕輕的，那也像一把刀尖刮在心窩上。陣陣的，青年發顫著。「我…我…真的真的…甚…甚。」克製不住自己，想要勇敢，可是聲線卻抖不成樣。
「欸…」
男人的指尖停在青年的唇瓣間。「別緊張，聊聊天，如何？」當男人捏在下巴的力道鬆開，青年歪倒在地上。
「來聊…」
聊…
青年的心頭一拉一聳。
與男人共處的分秒，都像被勒在懸崖上。
「來聊其格勒的家鄉？恩，還是家族？」
「其格勒老家是大家族吧？大家族阿…」
「其格勒應該有自己的辛苦與艱難吧？這不，眼下兩個弟弟幹的事都要你來收尾？」
「父母的身體近況，如何了？還有人關照著吧？需不需要我派人手過去幫著你些？」
當男人還算愉悅的語調止住，便隻剩下抽泣聲。
青年無力的軟在地上，抱住頭。
停不下的哽咽，讓他的頭很疼。鬧哄哄，頭部很脹很脹，像是體內所有血液衝進腦裡。
男人無聲無息在逼迫他…
為甚麼不讓活…
我該死，我的家族也要活阿…
那種感覺，就是一點滴抽掉你渴望倚賴的日光、空氣…
「其格勒，還想跟我聊聊嗎？或者…」男人拿起的煙管有一絲星火墜下。「你打算回答我問你的正經事了呢。」
青年望著地，自眼裡流出的水，黑沉沉一攤。「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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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甚麼時候才要辦了那小賤人！這都幾天了。」巴澤爾狠狠的摔下酒盅，方才的猛飲，嘴邊溢出了酒水，一圈濃密的鬍鬚帶些水光。
「說甚麼呢。」淨白的男子坐在席上，一隻腿曲著平放，另腳跨開。充滿剛性。「辦，是會辦的。隻不過早晚。」就說話，男子嘴邊角度也自然保持上揚。
「你他娘的辦就辦，還甚麼早晚！」巴澤爾胸上正劇烈起伏。左眼的目珠細細的攀著血絲。
男子頸部歪向一邊，看著氣急敗壞的巴澤爾。笑裡露著牙齒，很襯男子的淨白模樣。「大人吶，我可不是隨便一見獵物，就性起直衝的人啊。再說…」說著，手往麵前盤內拿走一粒葡萄，放在嘴上像顆璀璨的明珠。
「格日勒圖早對任何人，特別是男人，有高度防備之心。那把配刀、銳利的眼神，是生人勿近的刺。」
「哼。聽你這麼說，還真甚麼都不用辦了！」巴澤爾講話麵目猙獰的，左眼時大時小。「騰格爾，別忘了我可以隨時收回我的承諾。一隊上好的鐵騎能成為你的助力，當然手上的弓箭也能隨時射向你！」
「嘿！嘿嘿！」男子趕緊側身給巴澤爾滿上酒。「大人，可別怒動肝火。辦，當然辦。」說著，另手抓起小刀向羊頭剖去，俐落的分割。「就算是隻刺蝟，朝天翻了不過是嫩薄的肚皮。」接著將羊肉分到巴澤爾碗裡去。
聽著、看著，巴澤爾細細的明白著，便也笑了。「其格勒！給這未來的敏克達首領，滿上一杯！我們慶賀！！」
被叫喚的青年在旁一抖。寸步挪動，聽話給騰格爾斟酒。
其格勒垂下的一排羽睫很濃密，顫顫的像對幼蝶的嫩翅在蝶蛹幾欲抽出、幾番掙紮。
騰格爾不著痕跡的打量。青年穩住酒器的手指都正發抖著….
這是怎麼了…
自己還未到凶神惡煞的地步吧…
摩摩下巴。便端起酒盅，立即與巴澤爾一仰而盡。
「跟豪爽之人合作，那就是個爽字！！」巴澤爾一手搭在騰格爾肩上，嘴邊的話刻意壓低，「但是，你應該清楚，再等我的耐性也沒了。」下秒，語調忽地抬高。「你的部族，也在等著你闖下一番天地阿！哈哈哈哈哈！」
笑得不能自持。巴澤爾拍上桌，接著嚷嚷著，「快！其格勒，滿上滿上了！楞著什麼？」
「喔喔，好。」還未來得及從思緒反應過來，巴澤爾一掌拍在了青年頭上。一個不穩，傾倒在地。
騰格爾目光一落，青年的眼珠一下驚恐的錯開了。
甚麼鬼角落都願意晃，就不願意與自己對上一眼。
青年連忙又爬起來了。握住的酒器抖抖晃晃，散著些酒水。
這頓飯和著吃的人是巴澤爾及騰格爾，卻鬧出他一身汗水。
「多謝大人對騰格爾的關照。」男子暗處底下的眼珠映射得一如深潭。「我必定不辜負所望…盡快，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結果。」仰首杯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