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換實意。
    來尋歡場所的，哪有一個會捎帶著自己的真心過來。即使帶過來了，也不過是給姑娘們看一眼，便要收回去的。
    顧琰晟揉著顧小硯的腦袋：“讓你平常多看些史記集子，就知道看雜書了。上麵才子佳人的故事，哪幾個是寫到最後的。特別是，佳人還是青樓女子。所謂的門第之差，不僅僅是表麵上的嫌貧愛富，而是對於兩種觀念的挑戰。”
    說到這裏，顧琰晟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就像老爺如果要給少爺你找媳婦，範圍一定是好人家的小姐，而不會來花樓找。”
    顧小硯皺著眉頭，伸手“啪——”的一聲，不耐煩道：“誰要聽你說這些，囉裏吧嗦的！”
    無奈地伸手揉了揉耳朵，被冷風這麼一吹又被用力一拍，痛得一抽一抽的。顧琰晟眼睛閃了閃，語氣平穩地說道：“那少爺要聽什麼，你想聽我說你口中的婊|子們其實各個忠貞不渝，配得上你的身份？還是想讓我說，那些不過是尋常人的想法，少爺不必理會？”
    “砰！”顧小硯拽住顧琰晟的衣領，一把把他掀翻在甲板上，拎著酒壇子的手死死壓著他的脖子。
    看著顧小硯眼中快要躍出的火光，顧琰晟隻是定定看著他：“少爺，你要聽什麼我就說什麼。那麼，你真正想聽的是什麼？”
    死死地咬著牙，顧小硯那張還屬於少年的稚嫩臉龐，緊繃出明顯的線條。拽著顧琰晟衣服的手那麼用力，骨節分明。最後，那分明的骨節擦著顧琰晟的臉頰，重重地砸在船板上。
    顧琰晟坐起身，看了看顧小硯的手，隻紅了點沒什麼事兒。然後，才把顧小硯扯亂的衣服理整齊：“少爺，你到底在氣什麼呢，尋常人的話又為什麼要在意。”
    顧小硯扔了酒壇：“啊，沒辦法，誰讓我也是尋常人呢。”
    怎麼可能對別人的話一點都不在意。
    顧小硯是尋常人，接觸的是宛晴像姐姐一樣的那麵。宛晴解決過他太多次尷尬，從一開始在他心中就已經不是普通的青樓女子。而作為青樓女子，宛晴當然知道要在顧小硯麵前說什麼。
    他所聽到的，大多都是那些癡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而那些客人，從一開始就把進了青樓的姑娘當成婊子，與普通的錢財交易相比，這甚至更加下|作。
    他們不是天，不是地，控製不了從一開始就偏的心。這才是尋常人，在發現之前理智已經被情感掩埋。
    所以，顧小硯在看到那些他覺得應該悲切的姊妹，那些應該傷心的客人，在被霧氣籠罩的寒水上依舊霓裳起舞的時候，才會諷刺婊子無情。
    顧琰晟給他扯好衣服，從船艙裏抱出好幾壇子的酒：“今兒個我們就不回去了，喝個夠！明天我陪你查案怎麼樣？”
    伸手奪過一壇酒，顧小硯咕噥了一聲，仰頭猛灌。
    笑了笑，顧琰晟拿起之前自己沒有喝完的，坐在顧小硯身旁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直到河麵上再無燈火，歌舞消音。唯有聽得見水聲呦呦，還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年，睡得香甜打著酣。
    給顧小硯帶上皮裘上的兜帽，調整了一下位置讓他整個靠在自己懷裏不被夜風吹著。然後，才笑著彈了彈顧小硯的鼻子：“少爺你不是尋常人，你是還小。”
    你還太小，所以不知道尋歡場上最好什麼都不要當真。不，是不管是什麼場合，很多事情都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