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長得隻能算得上清秀，唯一出挑的是那雙眼睛。所以，顧小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雙眼睛，也是因為那雙眼睛，驚得心跳都快了一截——那雙眼睛與顧琰晟的太像！無論是眉眼的弧度，還是抬眼時眼睫的顫動。顧小硯第一時間差點以為是顧琰晟男扮女裝，過來抓他來的。
    接下來稀裏糊塗的兩個人就進了房間，顧小硯看到這姑娘的眼睛就想到顧琰晟，哪裏敢動手。最後還是宛晴看顧小硯實在尷尬，坐在那裏彈了半夜的琴，一直到顧小硯睡著。接下來的兩年，隻要是顧小硯要在青樓過夜，叫的定是宛晴。特別是，近一年顧小硯更加親近宛晴，兩人之間頗有幾分姐弟情誼。
    現在，她死了。
    “放心，我一定會找出凶手的。”十六歲的少年，在陰暗的牢房裏低著頭，掐在喉嚨中的名字最終變成這麼平穩的語句，輕的沒有人聽得到。
    “琰晟。”顧久叫住端著藥碗往牢房走的顧琰晟，“這是要送去給小硯的？”
    顧琰晟點頭，解釋道：“少爺發燒了。”
    顧久搖頭，有些恨鐵不成鋼道：“都快十六歲的人了，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這次非讓他受夠苦頭！”
    話中的意思，竟是讓顧琰晟不要管顧小硯。
    顧琰晟想到之前額頭相貼，感受到的熱度，從少年身上傳來渾濁的味道，還有在警惕地看著自己的眼神。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你啊……就因為你們都慣著他！”顧久板著臉，“這藥還真別送過去，在事情有眉目之前我們都不能多進牢房。”
    顧琰晟隻稍一想，就明白了顧久的意思。牢房說白了也不過是官家的地方，說好聽了顧小硯被關進去了。照顧過度了，悠悠之口也不知會傳出什麼。顧琰晟知輕重，想了一會兒之後點頭應了：“我知道了。”
    顧久看顧琰晟眉毛擰在一起，歎氣：“驗屍結果已經出來了。”
    “死因是什麼？”一個人的死因，往往能提供很多線索。顧琰晟隻希望，那位晴姑娘的死因能稍微減輕一點顧小硯的嫌疑，不過，顯然是他想得太好了。
    “失血過多。如果不是昨天湖上溫度低，那切口很有可能放光她身上的血。”顧久捏了捏鼻梁，“還有一些疑點，我們已經在查了。有件事，隻能拜托你去做。”
    顧琰晟笑了笑：“老爺你盡管吩咐就好，隻要是為少爺好，我做什麼都願意。”
    “又說胡話！”顧久不認同地搖頭，“總不能一直這樣的。”
    “這樣很好。”顧琰晟笑，想到張牙舞爪的顧小硯，眼睛裏一派溫柔。
    顧久和顧琰晟兩人在書房裏談了很久，一直到雪絨兒敲著門，不滿的聲音傳來：“老爺老爺！還有琰晟哥，吃飯啦！”
    顧久應聲：“好嘞，雪絨兒你先去陪夫人坐著，我們馬上來。”
    顧琰晟武功好，還聽得見雪絨兒一邊走一邊抱怨的聲音。顧久從他對麵站起來，然後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按了按：“你……千萬小心。”
    這是第一次，顧小硯被牽扯進案子，顧琰晟與案子有直接接觸。顧久歎了口氣，到底說不出那聲“如果有危險，就不要管了，直接回來。”這句話。不是他念著還在遭受牢獄之災的獨子，而是他知道顧琰晟的脾氣。眼前不過比顧小硯大兩歲的少年已經稱不上少年了，他身板筆直，身材高大。除了眉目間還帶著點青澀，已經完全稱得上是一個大男人了。
    再次用力地拍了拍顧琰晟的肩膀，顧久道：“走吧，昨天我還聽廚房裏那群在說今天吃糊塗燉，吃飽了再走。”
    顧琰晟點點頭，跟在顧久後麵出了書房。看到院子裏那幾株盛開的梅花，不由想到第一次見到顧小硯的時候，那張被凍得和周邊淺紅色梅花同色的臉，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