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波雲詭譎帝王路 第一章 兵臨城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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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曆雍乾三十九年三月十二,燕皇欲將七公主嫁於夏太子夏侯世恒,與夏國聯姻。
為了不得罪燕國,也為了邊境的長治久安,收到燕皇國書的夏國國主欣然接受,並回曰:“願與燕結為秦晉之好,世代為兄弟之邦。”
在燕皇預計之內的是,夏侯世宣果真反了。夏國國主震怒,病情驟然加重,不過兩日就駕崩了。
超乎燕皇預計的是,迎娶七公主的車駕還沒有走出燕國邊境,夏侯世宣就反了。
於是,一切計劃必須提前進行。
晉曆雍乾三十九年四月中旬,晉、燕攻夏。
晉、燕一路勢如破竹,一直打到夏都外五百裏處的楊城,眼看夏就要亡國了。
然而,楊城的守將不再像其他守將一樣棄城逃跑,而是誓死抗敵,一路逃跑的夏軍仿佛被楊城的將士鼓舞了一般,不再逃跑,反而停下來與之一起抗擊晉、燕大軍。
就在這楊城一戰中,夏軍向晉、燕展現了夏國最極限的戰鬥力。燕皇親率大軍作戰,他沒有想到一向畏戰的夏軍竟會那樣狂野勇猛,那時,他隻看見楊城上的夏軍如洪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那哪是貪生怕死一路逃躥的軍隊,那是堅守國土寸步不讓的死士。
就在燕軍被打得節節敗退時,晉軍突然像是中了夏軍的魔靨一般,在後方與燕軍殺了起來。
燕皇望向城樓:那楊城上的箭矢分明箭箭射向燕軍,哪有一隻是射向晉軍的?
直到這一刻,燕皇才知道自己中計了:這一路的勝利,不過是夏軍的誘敵之策。
然而,一切都晚了。
燕皇在晉、夏大軍的夾擊中一路邊戰邊逃,終於於晉曆雍乾三十九年九月十八,抵達了燕皇宮。去時的二十萬大軍,如今竟連兩萬人都不到。然而,他還來不及慶幸自己終於回了燕皇宮,便絕望地發現,燕太子和留守燕國的十萬軍隊竟不知所蹤,更令他絕望的是,數萬晉軍已從東、北、西三麵衝進了燕皇宮。
燕皇不知道,早在他攻入夏國境內時,另一路由赫連曦右統領的晉軍從北麵攻入了燕國。那時,燕國國中剩餘的精銳之軍全部被燕太子抽走了,抵抗赫連曦右大軍進攻燕國的軍隊隻是些上不得台麵的蝦兵蟹將,一路攻來,晉軍猶入無人之境。他們不近不遠地跟著燕皇,隻等著與赫連曦澤會合。而另一方麵,由赫連曦澤率領的晉軍,自楊城一戰後,便在夏軍的相助下,一路追擊燕軍。夏軍雖然最終沒有踏入燕國的疆土,但是,他們在消耗燕皇的殘餘部隊上著實立下了汗馬功勞。
燕皇更不知道,他的太子之所以調走國內的精銳之軍,乃是為了篡位,不僅如此,燕太子還將晉軍進攻燕國的消息全部壓下,並放任晉軍攻入燕國,等的,就是今日。
然而,晉國最終的目的是徹底滅亡燕國,他們不會放過燕國任何一個關鍵性的人物。因此,七日前,赫連曦澤便指示赫連曦右率領八萬大軍前去圍劫燕太子的十萬燕軍。
齊王赫連曦右,晉國的九皇子,那可是赫連曦澤最信任的皇弟。
此刻的燕皇宮,旌旗遮蔽了天日,刀戟阻擋了視線,銀色的鎧甲在慘淡的血色中失去了最後的光色,燕皇帶回來的殘部,在六萬晉軍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鼓起最後一口氣,做最後的抵抗。
燕皇看見,晉軍張開了血盆大口,吞咽著燕軍和抱頭鼠躥的宮人。
他還看見,他的皇後,何蘭君,一直站在燕皇宮中最高的城樓之上,凝視著下麵的戰場。她巋然不動的身影仿佛凝成了一座雕像,他朝城樓大聲地喊:“蘭君,快逃啊,快逃啊……”
然而,不管燕皇怎麼喊,她始終站在城樓上一動不動。
燕皇急紅了眼,他一麵不顧生死地揮刀砍向眼前的敵人,一麵不停地大喊,最後,他不得不朝那城樓奔去,等到他快要奔到城樓下時,他看見蘭君被晉軍劫持了,無數的箭矢從城樓上直躥而下,縱橫交錯編成了網,擋在燕皇麵前的士兵倒下了一排又一排,燕皇像是看不見箭矢一般,拚了命地向城樓奔去,燕國就要滅亡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保得住多少人,他隻想拚盡最後一分力氣保住他最愛的女人。但是,最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晉軍刺了一刀又一刀,然後被推下了城樓。
那一刻,絕望的燕皇再也顧不得其他,他使盡剩餘的所有力氣,推倒身邊的士兵,大叫著朝城樓底下狂奔,他拚命拚命地往前跑,箭矢射到手臂上也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突然蘭君落地之處燃起了大火浪,爆炸聲震耳欲聾,燕皇若不是被身後的士兵拖住,恐怕已經喪命。燕軍將燕皇團團圍住,繼續作戰。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圍著燕皇的燕軍越來越少,他們的包圍圈也越來越小。
最後,燕皇被生擒了。
晉軍將燕皇雙手反剪,用麻繩捆緊,拖到赫連曦澤的身邊。
悲痛欲絕的燕皇望向麵前之人,那人曾是他的盟友,不,赫連曦澤從不是他的盟友,晉國人何其狡詐,不,也許是他自己蠢,竟與虎為謀。
燕皇忽然仰天大笑。
最後,他的笑聲止於南麵飄揚的戰旗,那是……南華門,他睜大的雙瞳綻放出奇異的光彩,仿佛溺水之人驟然抓住了一根浮木。
赫連曦澤順著燕皇所望的方向望去,隻見無數燕軍仿佛是從地下爬出來一般,排成鶴翼陣,撲打著巨大的鶴翅,從南麵迅速向晉軍包圍開來。
——燕太子的十萬大軍一個不少的回來了?!不可能,不可能……
——赫連曦右,你竟敢背叛孤,背叛大晉!
電光火石之間,唯有先守後攻:“方圓陣,殺!”
隻是這四個字的號令,震驚中的晉軍迅速排成方圓陣,外圈是步兵和長矛兵,第二圈是弓箭手,第三圈才是騎兵,三圈將士將主帥團團圍住,形成堅固的防守堡壘。
那時,燕皇不得不佩服赫連曦澤的軍隊,他們有一股臨危不亂的氣勢,光這一點就是燕軍不能匹敵的。他知道,求穩是赫連曦澤一貫的行軍宗旨,麵對突如其來的軍隊,既要為自己留好退路,又要以最快的速度探清形勢以便決策,所以,方圓陣作為防守陣隻是開始,等外圍的步兵和弓箭手重創燕軍前鋒之後,晉軍便會變換隊形進攻燕軍的中心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