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小姐有事麼？」少年的聲音婉轉優雅，清澈動人，好似玉石碰撞之聲，在人心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言雪不語，隻是咬著下嘴唇，愣愣地望著他。她後悔了，後悔自己在來之前沒有仔細梳妝打扮一番，好將那蘇落塵給比了下去。
    但，有些事，不是後天能變的。
    比如，容貌。再比如，那人的傾心。
    「早聞蘇公子生得清秀，唱戲更是一絕。洵伊今日特地帶表姐來看的。」
    清秀，眼前的人，豈止是清秀？
    柳洵伊急忙回應道。少女的臉龐因為羞澀而爬上了一層紅暈。
    柳洵伊麼？對於她，蘇洛塵也隻是略有耳聞。不過都是柳秦長偶爾提起的。至於旁人口中所傳的「柳洵伊是柳鎮最美的女子」雲雲，他都是聽聽就罷了，也不放在心上。蘇洛塵的眉眼彎了起來，月牙兒似的好看。迷離燈火映在少年白皙細膩的皮膚上，映入如星辰般明亮的雙眸中，足以入畫。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嫵媚。
    「原來是柳小姐。可是…今天洛塵不唱戲呢…」蘇洛塵眼瞼微微下垂，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倒是帶上了些孩子氣，「不過，後天怎麼樣？我為兩位唱一出吧！隻請柳小姐和那位小姐哦！」
    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水靈靈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狠狠掐一把，煞是可愛。
    柳洵伊笑著應好，心中對他的好感不禁又上升幾分。
    幾日後。
    天漸轉涼。屋外的樹有不少已經掉光了葉子，徒留一棵光禿禿的樹幹屹立在原地。
    「她是言雪，我表妹。」柳秦長安靜地坐在一邊看蘇洛塵上妝。
    「她喜歡你。」蘇洛塵白了柳秦長一眼，那厚重的脂粉流露出一種並不妖冶的風情萬種，卻恰好和剩下那半邊幹淨的素臉成了對比。
    柳秦長從蘇洛塵身後環住他的腰，將自己的下巴搭在那人肩上，撒嬌似的蹭了蹭，又露出孩子惡作劇時才有的頑劣笑容，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邪魅狷狂之氣，「塵兒好壞啊，明知道我喜歡的是誰的…還故意這麼說。那天塵兒明明就是醒著的…」
    塵兒，自那天之後，柳秦長就一直這麼喚他。
    說罷，他還惡劣地伸出舌頭去舔那人的耳垂。
    靈活且濕潤的舌頭讓蘇洛塵一陣臉紅。
    風透過窗欞吹進屋裏，撩起了少年墨色的發絲，在空氣中舞動。
    一片枯葉落在蘇洛塵的右肩上，原來，已是深秋。
    從初春開始，他們認識了竟然也快有一年了。
    蘇洛塵突然道，「若是今年下雪，我們就一起去看雪吧？」一起去看雪。「我還沒有見過大雪紛飛的樣子呢。我從小就是在南方長大的。」
    說起要去看雪，蘇洛塵便笑了。
    柳秦長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嘴角噙著笑意微微翹起，雙唇不點而朱。雙眼中的溫柔混雜著期待。
    「嗯。」柳秦長深吸了一口氣，嗅到了蘇洛塵發間清爽如梨花的淡香。
    年輕的男子那樣回應著，一如十年前。
    那是清秀的少年也是對他說，去看雪吧？
    那是站著的少年也回答他道，一起去看雪吧。
    塵兒，那是他的塵兒。
    柳秦長沉淪在香氣中——若時間停止，他一直是他的塵兒，該有多好。
    蘇洛塵微笑著，任身後的人做出孩子般任性的舉動也不惱怒。
    此生，有你在身邊，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