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抬舉。”憐舟羽之客氣地回應了一句。
    憐舟無寐看他這樣子，很無奈地說道：“我說的可是真話，半點虛假都沒有。”
    “真話假話又有什麼區別？不過都是自欺和欺人罷了。”憐舟羽之無所謂地笑著。
    “看來我應該在一開始就給你留個好印象。”憐舟無寐貌似後悔地說道。
    現在才知道？晚了！憐舟羽之無趣地扯扯嘴角，說道：“你是王，高高在上習慣了，對我這種人沒必要客氣。”
    “我跟你客氣了嗎？”憐舟無寐打趣道。
    “對對對，你是王，不用跟我客氣。”我呸！給你點兒顏色你就開染坊，你以為你是誰很了不起啊？等老子得勢了第一個捏死你！憐舟羽之在就在心裏把他拆了個七八遍。
    “王？”憐舟無寐卻一轉調笑變為惆悵，“王又怎樣？縱使我坐擁南海，同樣是得不到心愛的人。”話語間的苦澀與滿麵的愁容，本不是一個王該擁有的。
    真的不應該擁有麼？
    王又怎樣？王同樣有著妄念癡嗔，同樣有著五陰熾盛，同樣有著七情六欲八苦。王僅僅是王，不是佛，不是聖。
    “現在後悔了？”憐舟羽之暗自發笑，不留情的諷刺脫口而出，“你這種人，不懂得好好對待近在眼前的擁有，活該後悔一輩子！”
    “也算，”憐舟無寐也不生氣，隻是臉色有點陰沉，“也不算。”
    憐舟羽之耐心地等著他的下文。他知道，這種時候，憐舟無寐最需要的就是傾訴，他也很樂意做這個傾聽者。
    然而，憐舟無寐卻狡猾地笑了笑，眯眼看著他，說道：“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那你答應朕一件事情，朕就告訴你。”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惡劣的家夥永遠都是惡劣的。對於這樣一個人，隻要你往惡劣的方麵想，你就會知道他接下來想做什麼了。
    “你說吧，隻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就可以答應你。”
    憐舟無寐“嘖”一聲，抿唇看了他一陣子，才張口說道：“不要相信風曳子，離他遠一點。”
    “憑什麼？”憐舟羽之有點驚奇，但是隱忍的憤怒卻超過了其他的情緒。
    “他絕非善類。”憐舟無寐十分肯定地說道，不帶任何感情，就像陳述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
    “你們……真是莫名其妙啊，”憐舟羽之不怒反笑，“風曳子對你們怎麼著了？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啊？”
    “都不是。”
    “那就拿出證據來給我看看啊！”憐舟羽之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
    “你是相信他？還是相信我們？”憐舟羽之雖然沒有說什麼人還這樣告訴過他，但憐舟無寐就肯定了“我們”，這中間的顛倒黑白，不用鼻子想都知道這絕對是串通一氣的誣陷！
    但是憐舟羽之沒有挑明，他隻是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怒氣，堅定地說道：“我憐舟羽之再怎麼蠢，也絕對不會相信一個認識不超過三天的人。”
    “可是你應當去懷疑。”憐舟無寐還想勸說他。
    “懷疑？該懷疑的人是誰我比你更清楚。”憐舟羽之冷笑。
    憐舟無寐搖頭歎息：“你真是冥頑不靈。風曳子看起來相貌堂堂，可實際上卻是個小人，暗地裏販賣情報，獲取不義之財，還害得多少人十室九空。”
    “真小人好過偽君子，我寧願相信一個小人，也不會去相信一個說得天花亂墜，妄圖顛倒是非的偽君子！”
    憐舟無寐當然知道他在罵自己，可他無法還口，隻得說道：“總有一天，你會看清他的。”
    “哼，估計，你也活不到那一天了。”憐舟羽之滿滿地諷刺道。
    憐舟無寐苦笑：“是啊，我活不到那一天了。”他很清楚，自己離死期已經不遠了。
    “行了行了，說這麼半天也沒提到憐舟溱的事，壞我心情。”憐舟羽之擺擺手，示意憐舟無寐就此打住，然後便向著大牢的方向走去。
    “為什麼要去哪裏？在我這裏不好？”憐舟無寐想挽留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憐舟羽之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話說得很明白，但少說也給憐舟無寐留了點兒麵子。
    憐舟無寐無聲地笑了。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性格又倔又直，而且還都很討厭自己，說自己是偽君子。
    說實話，憐舟無寐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即使他力挽狂瀾，也絲毫沒有將事情轉軌到自己的預想上麵，甚至還偏離了很遠。
    事情越是偏軌，他的罪惡感就越清晰。
    因果報應啊，他再也不可能擺脫這緊縛半生的桎梏了。
    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