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南城  第四十四章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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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府內——
    一人影耷聳著腦袋,伸手扶牆,拖著沉重的步子,吃力的行走著。從紅暈的臉頰和額上滲出的汗珠都可以看出,她正在發燒,而且十分難受。泛白的嘴唇張了張,像是在自語什麼。此時的她正要趕往工坊做事,即使現在是休息的時間,工坊空無一人,她也不能閑下來,她告誡自己,絕不能閑下來!就算自己痛到暈倒,身上的痛又怎麼比得過心裏的痛?
    “有什麼舍不得的,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裏,遲早都是要回去的……”
    “……要是我知道回去的辦法,早就回去了……”
    “我是誰很重要嗎?我既然以醜丫頭的身份來到這裏,就證明確實是上天安排的使命,在未完成之前,我還不能離開。”
    “……”
    回想起那天偷聽到醜丫頭談的話,心裏一陣陣刺痛。
    為什麼醜丫頭說不屬於這裏?為什麼醜丫頭說要回去?她回哪兒去?為什麼醜丫頭說是以醜丫頭的身份來這裏?為什麼醜丫頭不是醜丫頭?那她是誰?不是醜丫頭的醜丫頭,是誰?是誰……
    綠兒心裏的疑問再多,也比不過一句‘醜丫頭為什麼要騙我?’。她寧願相信是自己的耳朵騙了自己,自己的眼睛騙了自己,自己騙了自己。
    撐著虛弱的身體繼續向前,卻撞見了剛從外麵興高采烈回來的兩人,立馬轉身向後加快步子,可眼尖的人一眼就瞧見了某個熟悉的身影,並向其奔去。
    “綠兒!綠兒……”看到綠兒我興奮的大叫起來,感覺有很久沒見過綠兒了。說也奇怪,綠兒好像故意躲著我似的,總找不著她。
    被叫的綠兒並沒有因此而停駐腳步,反而更使勁的向前逃離。可生病的人又怎抵的過精神抖擻的人?不出幾步就被趕上了。
    “綠兒!”我一下攔住了綠兒的去路,有些生氣的看著她:“你看到我躲什麼?”
    被攔住去路的綠兒自知躲不過了,低著頭沉默不語。
    “你這些天都幹嘛去了?老是找不到你,今天本來要帶你一起去郊遊的,沒找到你人我們就先去了,下次我們再定個時間一起去吧?”綠兒一直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總感覺她怪怪的。
    綠兒對我的話不理不睬,隻是再次轉身,準備離開。
    “綠兒!”我火大的拉住了綠兒的胳膊。我最討厭這樣不清不楚、莫名其妙,有事就說清楚,不說別人怎麼會知道?可下一秒發生的事,卻是我到死都沒想過的。
    綠兒居然用力的甩開了我的手?而且還吼出了一句:“你走開!”
    砰!
    心上好像被什麼東西錘了一下。
    從沒想過一向懦弱隻會乞求的綠兒,也會有這樣強勢的一麵,可為什麼是對我……
    此時不僅是我,就連隨後而來的柳晴宇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綠兒開始小聲抽噎起來。她不想的,她不願的,她不是故意的,醜丫頭是她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她怎麼忍心凶她吼她?可她太在乎,太心痛。她已經混亂到分不清自己是誰了。
    “綠兒……”本想安慰她,可又不知該說什麼,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擊,才會這樣性情大變。都怪我平時隻知道玩,沒花什麼時間了解過綠兒。想著一絲愧疚湧至心頭,伸出手想拍撫那顫抖的背,可還未觸及,便被一語怔住。
    “醜丫頭在哪兒?”綠兒不知道她眼前的這個和她從小玩到大的姐妹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究竟是誰,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我不就在這兒?”我被綠兒無厘頭的問話弄的奇怪起來,綠兒不會也失憶了吧?
    “不!你不是!”綠兒瞪著一雙發紅的眼睛,臉上的淚還未風幹,就有新的溢框而出。
    那個斬釘截鐵的眼神告訴我,她已經非常確定我不是醜丫頭了。
    “對!我不是。”不知道綠兒為什麼會突然這樣,以前我就說過我不是醜丫頭,可她不信,現在我好不容易以醜丫頭的身份立足,她卻不願。到底想讓我怎樣才會滿意?
    綠兒沒想到我會這麼幹脆的承認,一顆心沉到了穀底。終於支撐不住的身體,在一陣眩暈過後,癱倒在地。
    “綠兒!綠兒……”
    耳邊的聲音漸失,綠兒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的醜丫頭和她講了好多悄悄話,而且不止一個醜丫頭,還有無數個醜丫頭圍在她身邊。給她蓋被子的醜丫頭,聽她講‘布穀鳥’的醜丫頭,教她唱歌的醜丫頭,替她的手上藥的醜丫頭,向她撒嬌的醜丫頭……
    不管是哪一個醜丫頭,都是能讓人一想起就覺得開心和幸福的醜丫頭。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柳府別院——
    “大夫,她怎麼樣了?”我提著一顆心,生怕從大夫口中聽到什麼不好的結果。
    大夫沉悶著,臉上有些嚴肅,“我已替她針灸過,暫無大礙。隻是,本就體虛的身子,經這一病,怕是會落下什麼後遺症。”
    “後遺症?什麼後遺症?”我一眨不眨的瞪大眼睛,有些緊張起來。
    “這位姑娘是由風寒引起的發燒灼熱,嚴重者可燒至五髒六腑,甚至死亡。其後遺症為神經麻痹、感官失覺最為常見。”
    神經麻痹?感官失覺?以前我就聽過有人發燒燒成了傻子或聾子,原來是真的。
    “那有什麼能減少這類後遺症的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她還這麼小,這麼年輕,不能讓她背負這樣的痛苦過一生。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的身子盡快複原。聽說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或是懸崖峭壁上有一種野山參,能補氣活血、延年益壽,甚至有人說吃了它之後竟變得年輕貌美,容光煥發,就跟脫胎換骨似的。隻是如此神效之物,並不常見,找尋它的人萬千,能找到它的人卻是屈指可數,而一部分人則是在找尋途中遇險。這樣危險多餘所獲的事,現今已無人試煉了。”大夫說的是頭頭是道,卻也沒拿個準信。
    聽說=道聽途說。具體有沒有,誰都不知道。荒山?懸崖?也太恐怖了點兒吧!就算真的有,以我的這種喝涼水都會塞到牙的運氣,又怎麼會被萬裏挑一的給找到?
    “除了野山參,就沒有其他能盡快複原的藥材了嗎?”撇開傳說中被人神話的仙藥,應該會有比較現實一點的。
    “其他參也行,隻是藥效相比就遜色得多,而且價格昂貴,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大夫擼了擼自己白花花的胡須,看著我們這一身打扮就不像能用得起的人。
    別看我,我承認,我是窮人。在現代是月光族,在古代是零光族,怎樣都逃不過‘窮’這個字。但人窮誌不窮,這便是窮人的過法。有錢人買到的,隻不過是一個藥效低劣的次品,而窮人則會以誠心來交換金錢買不到的神藥,這便是窮人與富人的差別。所以我要走的路,也隻有一條。
    “大夫,明天我就去山上找野山參,所以還請您給畫個圖。”
    大夫隻是掃了我一眼,便搖搖頭拿起毛筆開始畫圖,“山上可是很危險的,一不留神便會送命,你一個小丫頭難道不怕死?”
    死,誰不怕?我已經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要是再死一回,可能就再也無法往生了吧。
    大夫畫好圖樣,見我不不作聲,便將圖畫遞交給我,勸道:“茫茫山林,即便進去了,能出來的人都十分渺茫,而且這野山參之說早在一年前已無人問津,我勸你還是放棄為好。”
    放棄?還未開始的事,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結果?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堅信,就一定能找到。”此刻,我能從大夫的眼睛裏看到自己堅定的眼神,是的,隻要是下定決心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可大夫隨之笑了起來,收拾好了藥箱,臨走之前說了句:“這樣的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了,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便消失在霞光之中。
    次日,烏雲蔽日。
    昏暗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起來,看來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臨。
    真是天公不作美,這麼陰沉的天氣,隨時都有可能會下雨。本來山路就難走,要是一下雨,就全是一片打滑的泥濘路。
    我說過什麼來著,就我,喝水塞牙縫,出門踩狗屎這黴運,還有什麼事我碰不上的?
    算了,風雨無阻才能體現出我的誠心,觀音姐姐、如來叔叔,你們千萬要看好了,一定要讓我找到傳說中的野山參,就算滅絕了,讓我找到其他參也行啊。
    綠兒,你一定要等我!我們之間還有一些事沒解決,一定要等我回來!
    臨行前,我將綠兒托付給了張媽,要是我回不來了,就讓張媽把我送給綠兒的簪子當了再買些山參,無論如何,綠兒一定不會有事的。
    準備好一切後,便踏上了尋找野山參的路程。
    到達半山腰的時候,忽的雷聲大作,緊接著就是暴雨傾盆。撐著隨身帶的油紙傘,杵著一根壯實的木棍,繼續向上攀行。越往上走越陡峭,每走一步,都像腳邊掛著鉛球一樣,沉重不堪。雖然茂密的林子替我遮了不少雨,可從山上淌下的雨水,形成一道道小小的溪流,蜿蜒而下,混合著稀泥,十分滑腳,這使得本就艱難的行程更加困難了。
    一個踉蹌,我摔倒在地。
    我撐著所有力氣爬起身,可剛站直身子,腳下忽的一滑,失去重心的迎後一倒,便從山腰上滾了下去。
    等到身體不再旋轉的時候,我知道是到了山底了。頭昏沉沉的,好在還未失去意識。閉著眼睛,稍作休憩。
    躺在冰冷的泥水中,任由雨水衝打著泥穢的臉。
    真涼爽啊!
    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要淋雨來著,可隨時間的增長,年齡的增長,漸漸的就淡忘了。因為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的。
    待休息好之後,我便一鼓作氣的一立而起,在收集到四方散落的道具後,又開始了新的出發點,繼續前進。
    要麼就不做,要做就做到底,堅持就是勝利!
    “誰說我很脆弱,就偏要不低頭,誰說我像煙火,就要美的不隕落……”
    空曠的山林響起了悠揚的歌聲,打落的雨聲就像是附和的伴奏,融入著萬物給予的回應,一曲美妙天籟完美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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