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晚飯時，鬱知非接到了陸衡的電話，聲音裏透著焦急。
    “告訴班上同學楊舵已經沒事了嗎？不要讓大家擔心。”
    鬱知非嗯了一聲。
    陸衡鬆口氣，又說：“裴主任說楊舵隻需要觀察一天，後天就可以出院，班上就不用組織去探望了。”
    鬱知非又應了一聲，停頓了下，問：“你今天，為什麼沒在？”聽不出什麼情緒。
    “今天突然有事，手機又沒了電，”陸衡語氣有些少見的消沉，“還好有你這個班長在……”
    鬱知非聽見陸衡跟計程車司機說話的聲音。
    “你現在要去醫院嗎？”
    “對。先這樣吧，再見……”
    “等一下！”鬱知非快速的開口，“我也去，我們在醫院門口見！”
    陸衡愣了下：“哦，行，我等你。”
    鬱知非掛了電話，扔下才送來的披薩外賣，穿上外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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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舵已經從急診部轉到了住院部，陸衡正打算去詢問護士下午急診的學生在哪間病房，鬱知非已經直接撥通了楊舵的手機。
    陸衡汗顏，再一次感覺自己這個班主任當的真是……
    簡短的探望結束，陸衡從病房出來，人明顯輕鬆了很多，邊向電梯走，忽然想起了什麼，歪著腦袋說：“鬱知非，謝謝你今天幫我忙。”
    鬱知非聲音淡淡：“用不著，我是班長。”
    “不是這個，”陸衡嘴角抿著笑意，“我今天沒請假，年級長那兒是不是你替我兜著呢？”關鍵時候，老高還不如一個學生抵用。
    鬱知非僵了下，低下了頭，冷聲冷調：“我隻是不想讓人覺得二班老班很不靠譜而已，那樣很丟臉。”
    陸衡眨了下眼，有些愧疚，卻也有絲安慰，心說這孩子也不像表現的那麼不待見他吧，麵冷心熱呢。
    走出電梯，正出大廳門，迎麵進來的一個小個子的護士一見陸衡，張口就問：“聽說今天小錘子又鬧了？”
    陸衡看了對方，笑著回答：“小孩子麼，在醫院呆久了無聊，下午就好了。”
    “哦，你又在醫院哄了一天啊？”
    陸衡笑著沒說什麼。
    小護士吐下舌頭，正要拜拜，忽然注意到立在陸衡身邊的美少年，麵上一喜，拽拽陸衡的袖子笑嘻嘻問：“陸老師，你弟弟？”
    陸衡偏頭看看鬱知非，轉過來笑著點頭：“對啊，是不是跟我一樣帥？”
    小護士衝他咧了咧嘴，眨巴著眼睛直看鬱知非，話卻是對陸衡說的：“要是以前，這話你還能拿來說說，現在，嘖嘖……陸老師你沒了頭發，就像花蝴蝶沒了翅膀，就是隻醜兮兮的毛毛蟲……”小護士說完捂著嘴跑開，兩三步外又回過頭來笑道：“我去看看小錘子，拜拜。”
    陸衡啼笑皆非的看著小護士的背影，咕噥了句：“哪有那麼誇張。”說完招呼著一直都默不作聲的鬱知非：“走啦。”
    天已經黑了。
    陸衡下了台階，等了下鬱知非，跟他並肩走著，問：“晚飯吃了嗎？”
    鬱知非低著頭，看著路燈下兩個一會兒長一會兒短的影子，沒說話。
    “鬱知非？”陸衡偏頭看他。
    鬱知非忽然問：“小錘子是誰？”
    陸衡愣了下，有些意外他會關心這個：“小錘子是……我弟弟，在這裏住院很久了……”
    鬱知非打斷他：“親弟弟？！”分明是質問。
    陸衡有些驚訝的看了眼鬱知非：“不是親的，小錘子是孤兒。”
    鬱知非不說話了，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
    陸衡感覺有些怪異，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也沒再開口。
    幾秒鍾後，鬱知非等的不耐煩似的，又問：“他跟你是什麼關係？”
    “嗯？”陸衡更詫異，這孩子平時跟他絕對不多說一個字，今天怎麼這麼奇怪？
    鬱知非不經意的抬手輕擦了下眉心，冷聲道：“我隻是想知道，你究竟為了什麼人拋下自己的學生不管不顧！”
    陸衡沒看見他掩飾的小動作，卻也不為他話裏的不客氣惱火，平和的解釋：
    “小錘子不是我親弟弟，不過比親弟弟沒什麼差別，他在孤兒院長大，我長大的那家孤兒院。”陸衡語氣緩慢平靜，並沒有憂傷。
    鬱知非竟然沒什麼反映，眼皮也沒抬一下。
    “我也在孤兒院長大，是把那裏當家的，經常回去，小錘子跟我關係很好，這傻孩子以前還老是覺得我是他爸爸……”陸衡言語裏帶著溫暖的笑意，連眼角都漾起了寵溺。
    鬱知非飛快的看了他一眼，捏了捏拳頭，把頭埋得更低，聽見陸衡歎了口氣，接著說：“小錘子很倒黴，才8歲，得了白血病，在醫院住了好幾個月了，手術，放療，化療，才8歲的孩子，怎麼受得了，偶爾會鬧下性子，今天又不開心了，哭著不肯進化療室，我才過來……”
    鬱知非腳步跟著陸衡越來越慢，忽然想起什麼，輕聲說：“化療會掉頭發……”
    陸衡嗬嗬笑了起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說：“對啊，小錘子一直做化療，變成了個小光頭，眼都哭腫了，不敢見人，說光頭的都是壞蛋，我怎麼哄都沒用，最後，我也把頭發剃光了他才算好，這孩子……”
    鬱知非腳下頓住了，忽然抬頭看著陸衡，陸衡不自覺的走了兩步才發現身邊人落在了身後，轉過身咦了一聲，疑惑著鬱知非為什麼突然不走。
    鬱知非皺眉看著他，嘴唇緊抿似乎忍耐著什麼，陸衡沒看出他的異樣，退回來幾步問：“怎麼了？”
    “……我不是你弟弟！”鬱知非突然說，語氣帶著小孩子般的別扭。
    陸衡眨了下眼，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跟那小護士說的話，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
    “你愛讓誰做你弟弟就去，我才不是！”鬱知非冷冷的丟下一句，抬腳飛快的朝醫院大門跑過去。
    陸衡嗬了一聲，更是摸不著頭腦，這鬱知非今天太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