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舒縣最繁華的街道，曆經幾百年的滄桑，卻還是蓬勃著朝氣，這條街名很特別，叫玉蘭街。
    一聽就聽出了脂粉氣。
    聽說二十幾年前，山裏的一股賊匪到城裏燒殺搶掠，是城裏最美麗的妓女羅玉蘭挺身而出，拚得自己柔弱的嬌軀，讓賊匪受用一回，才保得縣城幾百年的基業不至喪於大火。
    不過也有聽人說，羅玉蘭是被人綁了送去的。
    無論是怎樣去的，到底是流芳了，隻是後來的羅玉蘭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水笙很想問問看，但是他知道，這是問不到的，整座城有一個統一的口徑，來回憶二十年前的那場生死浩劫。
    “想什麼呢？又在窗口風裏坐著。”口氣是溫暖的，也是寵溺的。
    水笙喜歡坐在窗台上看街上的一切，匆匆的行人，臉上有焦慮，但是再焦慮的行人看見清樓還是會駐足看上一會兒。
    清樓在玉蘭街是個異數。
    在青磚綠瓦間突兀著一座高大氣派的樓宇，通身的紅，紅還隱隱的透著紫，是耀眼的紫紅色，在初春的陽光下，折著明晃晃的亮。
    水笙說，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顏色。
    一晃已經一年了。
    “我抱你下來？”餘青山輕輕的攬上水笙的肩頭，他是如此的瘦弱，仿佛隨時會被風兒吹走一般。
    水笙抬起他的雙眸，如蝶翅一般的睫毛輕微有些顫抖，頭一歪，卻是蜇進了青山的懷抱，雙手緊緊擁著他的後背，不肯再放手。
    “昨天才剛回來，身上的傷還沒好，快乖乖的去床上躺著。”
    青山的話語裏有深深的憐惜和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水笙可以住在清樓，已經是梁知任發了天大的善心，是水笙用劍指著自己的喉嚨，梁知任暫時還不能失去他。隻是水笙的境況卻未能改變分毫，每個月總有那麼幾次，是被他父親接了回去。
    有時候是在梁府，有時候是在別人的宅子裏。
    “給我拿套素色的衣服。”水笙輕聲道。
    “養好身子再出去吧，你昨天回來臉色比哪次都差，別是受了內傷，叫個大夫看看吧。”
    “怕是養不住，剛才府裏有人來說，我祖母昨兒半夜去了。”
    青山一愣，見水笙的臉色青白的厲害，近看都有些微的灰敗，那個慈祥的老人家，青山見過一麵，或者是這個世上唯一疼愛水笙的親人了。
    他不知道，水笙是拚了怎樣的力氣，才可以完整的將這句話說完。
    “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些。”
    “擠了會兒，哭不出來，可是我心裏難受。”水笙握著青山的手不住的發抖，連著臉頰的肌肉都有輕微的抖動。
    “這裏很疼。”水笙指著自己的眼眶，“疼得流不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