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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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徹從黃包車上跳下來,看到知味閣的燈亮著的時候,山呼海嘯的恐懼才稍稍平息。奔向門口,砰砰地拍門,是慕宇開的門,他問了一句:“思羽呢?”聲音都是顫的。
慕宇被他的緊張所感染,急促地回了一聲:“在樓上。出什麼事了?”
有這句話做保障,他一把把慕宇扯進了懷裏,死死抱著,慕宇能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帶動著自己的,漸漸有了一致的頻率。“我們不分開了,死都不分開了,小宇……對不起……”說著就吻了上來,慕宇的唇如夏夜的滴露,清涼柔軟,他再舍不得離開。
慕宇該推開的,他已經有Adair,而且就在樓上做客……可嚴徹那句話那個吻都像是自天外自海底來的;自歲月深處靈魂遠處來的,感染著他的溫柔與恐懼,仿佛隻有兩個人一起才能夠承受。
兩人鬆開,慕宇問:“到底怎麼回事?”他以為是思羽身份暴露,嚴徹過來傳遞消息。
“我去見見思羽。”他不知怎麼開口。自己冷靜下來打開浴室門,房微不在屋內,好像被什麼拉扯,他奔向臥室,小抽屜裏放著的手槍不在……
不知道她從那句話中究竟聽出了幾分。心悸中往思羽家打電話沒人接,換知味閣,也是如此。奔出屋來,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先來知味閣,算是萬幸。心中隱隱的念頭:也許一切都是胡思亂想,自己沒有把話挑明的……房微也許隻是一時受不得刺激,她不會如何的,她怕見血……現在思羽還在,那麼沒事了……
二樓客廳,思羽坐著翻看著知味閣的賬目,是特地拿給宇兒看的。慕宇哪裏著急這些,她也不著急,隻是想和宇兒多在一處說說話而已。秦越回了一趟原先的小房子,有事情要交代,於是她幹脆回知味閣來。Adair坐在那裏,燈光下風度翩翩,醒目到刺眼。
他們剛才是出去散步了,怪不得沒人接電話。還帶回了棒冰,撕了包著的紙,擱在桌上的小碗裏,嫋嫋有幾縷冷氣。蟬鳴也漸歇了,涼風透過打開的窗子拂來沁爽怡人。
Adair初到上海,一路的行程都是繁華笙歌,不禁又吃驚又欣喜,夜訪知味閣,幾個人散步的時候他忍不住說:“shanghaiissobeautiful!MoreprosperousthanEdinburgh!Justlikeadream!”(上海是如此的美麗!比愛丁堡更繁華,就像一場夢一樣)
思羽輕輕回應:“對,一場繁華夢。”
她說這話的時候,慕宇看過去,思羽走在暗處,夜色中姐姐仿佛一場魅影,快要消失了一般。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姐姐真像夢一樣消失了,那該怎麼辦?
“房家的事,房微可能知道了。”對著思羽,嚴徹還是直白最好。“是我說漏了嘴……”
思羽仍然翻著賬目:“現在才知道,反應不算快。”這樣說話,卻莫名讓嚴徹覺得安心。他對於思羽的倚重,有時候如同慕宇對她的親近信任一般。
Adair被其中的話繞了進去,問:“房微是誰?”然後,忽然恐懼地盯著麵前,發不出聲來。嚴徹背對著上來的樓梯,思羽在翻看賬目,所以最先察覺房微到來的居然是Adair。
“喬思羽!”
霹靂弦驚。
房微滿眼血紅,麵上是未幹的淚痕。手中的槍,直指著思羽,卻在顫抖。
嚴徹那句話……她想了很久。因為她……房家…………在家裏出事之前她真做過的惡毒之事隻能是找人綁了思羽——折轉迂回想明白,才恍恍清楚當年……
腦海中滿目的血,母親倒在地上未閉上的眼,空曠的府內噬人的安靜,死亡的氣味與陰影……所有一切都是因為:喬、思、羽。房微像獸一樣嚎叫,他知道,居然一直都知道——跌坐在地,卻立即爬起來,直奔臥室。
喬思羽家中無人,她緊緊攥著手槍,失魂落魄,目光忽暗忽明,忽然雪亮如狼,知味閣!慕宇迎進了嚴徹,兩個人都忘了關門,房微就這般無聲地上了樓來。若是之前還有什麼疑問,喬思羽這句話……這句話——果然,果然!!!
“鎮定一點,房小姐。你當初下得了手就該猜到下場。”思羽慢慢說著,卻以極快的速度拔槍對著房微。一場真的對峙。
Adair呆坐在那裏,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嚴徹站起身,在兩個人中間。而慕宇剛端著洗好的水果上樓來,見到的就是這般的情狀。
“房微,要開槍,就對著我。”嚴徹說著,卻掏出槍來,緩慢堅定,對準了她。
“表哥?……”房微仍然不敢相信似的,“你要幫她?”對麵的槍口,太冷了。
嚴徹有點不敢看她的眼,直白赤/裸沸騰的疑惑質問和仇恨。“放下槍,微微。”
房微偏著頭,手抖得越來越厲害,於是加上另一隻手托著槍,絕不妥協。定定地看著嚴徹手中的沉穩槍口,抿著嘴笑,卻越笑越大聲,如瘋了一般:“嚴徹,你果然情深!開槍……你他/媽開槍啊,我這輩子算搭進去了。大不了,一屍兩命而已!”
一屍兩命而已。
來不及驚異,嚴徹的槍無力地垂了下來,連思羽手中的槍都出現了一絲鬆動。
“哐!”慕宇一直站在門邊,手中玻璃的水果盤全然碎了,洗好的水果在房間內滾動,有幾個跌在門外,一路骨碌碌地沿著樓梯滾下去。安靜的屋子裏隻剩下這般磕磕碰碰的聲音,仿佛是撞在人的神經上。
“房微,”伴隨著果盤跌碎,慕宇喚了她一聲,她被巨大的聲響刺激得一個寒顫,轉過身來,槍口對著慕宇。
“房微,你父親被抓,那些證據都是我找的,跟我姐姐沒關係。要報仇找我吧。”他鬆了全身的緊張,門洞大開,甚至閉上了眼。因為房微的眼神,嚴徹的眼神,都不想看見。
房微槍對著慕宇,Adair首先要衝過來:“No!”
思羽拉住了Adair,自己走近,扔了槍,太近,槍也沒有用。寒聲:“放開他,我抵命。”
嚴徹不敢出聲,房微已在崩潰邊緣,可能被任何聲音刺激到。
“你們所有人,所有人……”房微環顧著屋內的人,大顆的淚珠湧了出來。所有人站在一起,而她孤立無援,仿佛涸轍之鮒,在太陽底下的絕望。
房微看著三個人,嚴徹一語不發,可眼中的眼神竟然是祈求。軟弱的祈求,就像自己原先祈求他的垂憐一般。再看看思羽,以及不認識的外國男人,口中發出破碎的冷笑來:“你們都護著他,都護著他……那我殺給你們看!”
我殺給你們看!!!
一聲尖遽,響在了夜晚的上海福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