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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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變發生,蔣中正提出“攘外必先安內”,“安內”便是消滅共/黨。他認為調查/科可在“安內”過程起更大作用,便召見了陳果夫陳立夫。二陳有蔣中正支持以人力物力財力,多次密商後決定以原來從中/央/軍校挑選來的那20名特/工人員為基礎,再擴大人員編製,成立特/務工作總部(簡稱特/工總部),由他們的親信徐恩曾為主任,具體負責。
特工總部不屬於國/民/黨任何黨政部門,自始至終為一秘密組織,對外活動一度以“華統”,“魯黎”作為其代號。大本營不是設在南京丁家橋國民黨中央組織部內,而是另立門戶,由二陳精心選擇,設在南京道署街132號瞻園內。特/工總部建立後,在陳果夫、陳立夫的直接幹預下,設置了一整套嚴密的機構,各機構的主要負責人均為二陳的親信。
嚴徹年底之時被徐恩曾點名,帶去了南京。初次踏入瞻園,園裏園外靜得出奇,又是冬天,蕭瑟枯敗,陰霾沉沉,更增壓迫感。周圍罕見人影,隻有寒鴉數點,撲啦啦飛了過去。
經過重重通報許可,終於從側門進入,不動聲色如嚴徹,也覺得陰風颯颯,脊背發涼。
意識到自己是調查科中寥寥幾個被徐恩曾賞識提拔,加入特工總部的人之一後,嚴徹不動聲色,一副唯徐馬首是瞻的模樣,斂眉低目,跟在徐後麵,由著徐和邊上的人打招呼,絕不亂看亂問,一邊暗自琢磨。
徐恩曾卻很拿他當自己人,說起內部的消息來竟然是一副談論的口吻,仿佛雙方都知曉似的。嚴徹隻剩下一個點頭與附和。若是這種時候逆其纓,他才叫傻。
徐那種親密而略帶賞賜似的語調他也來不及琢磨,隻顧得上飛速地銘記與辨別信息的真假。
春節前後,於公事上的吩咐或談論,於私下裏參加徐的舞會、飯局,竟然是隔三差五地見麵。調查/科內便有人猜測嚴徹要青雲直上了,也不過分表露,隻是有些人更熱絡些,有些人更敵視避開些。反正看來嚴徹傍上了徐恩曾是沒錯的,當初那麼大的疑點居然也沒事人似的放了出來,又立了點兒功,更要借之上位了。
“嚴徹,當初錯怪了你,讓你在牢裏呆了那麼久……是組織上的過錯,我也頗內疚。不過,也算是對你的一番考驗吧……”徐恩曾用帶點遺憾的語氣說了出來。
嚴徹趕緊打疊起心思來攔截:“主任說哪裏話……怎麼也錯不到主任身上去。一是我瓜田李下,雖然清白,卻難說得清楚;二來主任上任以來,樁樁件件,哪回不是為了黨國而鞠躬盡瘁;即使有小人饒舌誤導,也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是為了我好。嚴徹自然是記在心底……”做小伏低,圓轉自如,周旋得滴水不漏。
即便再有不甘憤恨,此時他也忍得下來。而且,要加意地奉承。
“你這人啊,這會兒知道收斂性子好好聽話了,早是這麼著也不會叫劉奕那東西咬上一口!”徐恩曾見著嚴徹明顯轉性的樣子,心中受用,又不禁暗自冷笑。
1月3日,日軍侵占中國的山海關;而22日,蔣介石親赴南昌指揮剿/共。
2月22日日本以“滿洲國”的名義,要求熱河省內華/軍24小時內撤退。
3月3日熱河省主席湯玉麟率部不戰而逃,日軍以120餘騎兵前頭部隊,兵不血刃,進占承德,熱河淪陷;而26日蔣介石與汪精衛會商,決定全力“剿/共”。
……
“攮外必先安內,哼,好一個攮外必先安內……”嚴徹在家中抽煙,憶及種種,把煙狠狠一掐,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煙霧繚繞裏眉峰一揚,麵無表情地顧盼四周,然後目光掠向了書桌上的白紙。
吃晚飯時間,家中似乎缺了人,他想了一下,才問:“微微呢?”
“哦,少奶奶說與沈太太去跳舞去了,不回來吃飯。沈太太這人,又最好麻將的,跳完了舞隻怕還會來幾圈呢,通宵亦有可能……”桂姨按著房微的吩咐回了話,郝姨一旁聽著,卻全然不是滋味。
“少爺,表小姐是洋派人物,又年輕,好玩樂也正常,但這通宵不回,是出了格吧?”郝姨一邊給嚴徹舀湯一邊試探道。
“微微高興就行了。”嚴徹停了一下筷子,麵上卻毫無變化,繼續吃飯。飯畢,直接往書房走,竟然是完全把個妻子拋諸腦後的模樣。郝姨在後麵看著直歎氣。桂姨雖然有點疑惑,但頗為不解:“老姐姐,咱們吃飯吧,兩口子一天不在一處,沒什麼的。”
躺在書房躺椅上——曾經慕宇最愛拿一本閑書,躺在這裏慢慢看,有時且低低吟誦,無比愜意——嚴徹仍然糾結於徐恩曾對於他態度。那般故意親厚反而疏離的感覺,特地加賞反而施與的意味……自忖並未如何,竟然像是有人在徐那裏打點過!兩道劍眉便蹙了起來,神色凝鬱,周遭氣流都緩了下來。
終於下定決心,將加密的名單放在了首飾盒子夾層,算是思羽大婚遲到的賀禮。她是正月裏結的婚,如今都到了農曆三月,正是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時節。
往知味閣去的時候,滿眼是鮮亮歡跳的新綠,春風浩蕩,吹得嚴徹都有點沉醉。風中夾著不知何處而來的桃花瓣,竟然是一陣疏疏的花雨。前麵有人穿著淺白的長衫,被吹得鼓鼓蕩蕩,簡直要淩風而去。嚴徹不禁想若前麵的那個人是小宇該又是如何的風華。
按他的計劃,赴約去見慕宇,實在是件好事——誰知會是後來那個樣子。
小宇向來擔心的便是他與思羽身份的對立。而他這舉動,於思羽固然是一種補償與感激,於小宇,該是消弭他疑慮顧忌的敲門磚。
並不是隻為他們兩人,嚴徹承認自己亦有私心。
在以陰暗心術,詭譎籌謀,狠辣手段見長的調查科呆久了,其實早憎惡到了極點,那僅剩的對黨國的信念也被蠶食,隻留一具空殼;
為了知己知彼,嚴徹卻是私下看了不少共黨的宣傳單與小冊子,真心去了解了,由此及彼,竟然對它心神搖動;
以思羽的聰明,隻要接受了這份禮,接下來兩個人該如何合作自然是不用多言,自然有所回報。這般下來,得益不僅僅是思羽,於自己在調查科、特/工總部的地位,也有所提升——徐恩增此刻當然需要周旋,日後,嚴徹要的是報、仇、雪、恨!權力,有時候是最好的利刃。
……
這一切,對我們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對,我們!
隻是,這個“我們”裏……貌似遺漏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