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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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微所不知的是,徐恩曾放了嚴徹,不是因為與她的交易。而是因為黃金榮親自來打過招呼,嚴徹是非放不可的了。徐雖然地位很高,但見了黃老爺子,還是有點招架不住。誰不知黃金榮黑白兩道通吃,蔣委員長都是他的門生,徐恩曾怎麼敢得罪?便是自己地位再高些,真惹著了這尊大神,白道之後還有黑道,隻怕不知道怎麼死呢。賣了這個人情,反而與黃金榮攀上交情,怎麼會為了區區一個嚴徹而堅持什麼所謂準則?
    不過,房微是他的意外之喜就是了,自我感覺算是對這件事受人脅迫的補償。
    房微屈辱地在徐恩曾麵前一件件脫自己的衣服的時候,隻有靠想著獄中的嚴徹,才能繼續下去。表哥,表哥,到了這種地步,你……你如何,卻是沒往下想了。
    這人情既然賣了出去就得賣到底,嚴徹依然留在調查科,終不能放出人來卻從調查科裏踢出去吧?真不知這小子是怎麼得到黃金榮恩寵的,他爹也不過是能巴結得上黃老爺子罷了,如今又死了,黃金榮倒還記得嚴輒的這個兒子,奇哉怪哉!
    再賣一個人情便是嚴徹要休長假去度蜜月。徐恩曾忽然放了嚴徹出來,必然有緣由。嚴徹的上司知道尷尬,於是特意拿這本來不大的事情來請示他。
    徐恩曾不曾想的是嚴徹居然那麼快就娶了房微。不過,他想著嚴徹撿了自己用過的女人,心中便是無恥的滿足感,不禁嘰嘰冷笑:“嚴徹啊嚴徹,我當初多麼倚重你,結果你給我來通共這出,老子還真兩次栽在一條溝裏……你到底現世現報了!”
    房微那天和嚴徹坐著黃包車回家,她倚嚴徹的肩的時候,嚴徹歎了一口氣,道:“何苦?”
    房微仰起頭看他,明明白白的執著與委屈:“表哥,為你我什麼都可以做!”
    嚴徹嘴一咧,笑,卻毫無笑意:“患難果然見真情……”不想我嚴徹風生水起,自以為是地過了這麼久,最後會需要一個女人來解救。
    “微微,我們,結婚吧。”這句話悠悠地說出來,卻除了疲倦,沒有其他任何感情。
    “表哥?”房微立即坐直了,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其實她一直沉溺於自己的犧牲之中,能這麼為了嚴徹什麼都不要,自己原來肯為他犧牲到這種地步啊!她付出地無怨無悔,他還肯承情,她就覺得幸福了。
    原來她原先上躥下跳,暴躁發狠,要的就是他肯愛她,肯承情……
    “我們結婚吧,以後,我保護你。”他這麼說,看著眼前人,想起的卻是另外一人。那個能夠讓他說“永遠有我在”的人……他的心驀地狠狠跳了一下。
    這種地步,你還在想他麼?看著眼前淚眼盈盈的房微,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終究感動:這才是愛慘了自己的人,愛到奮不顧身的地步。而那個你惦著念著的人,你於他算得了什麼?這麼想,一顆悲涼淒慘的心反而平複,被欺騙便被欺騙吧,反正,那個人,不曾有過真心。
    很久之前,他翻看過一本佛經,他是最不耐煩這些的,但母親常常看。那日翻看到這樣一句,也不如何待見,卻不知為何無比清晰地記住了,到了今日,忽然回想,簡直寫到了骨子裏:
    你既無心我便休。
    兩人結婚在親戚圈子裏還是獲得了很多首肯與祝福。雖然說嚴父去世不到半年,喪中結婚本來不該,但他們自小訂婚,成婚也是嚴父的意願。房微確定與嚴徹結婚後整個人既無原先大小姐的驕氣縱橫,也無家變後的那種歇斯底裏,姨娘姨夫們都對此驚異不已。他們結婚很是迅速,姨娘主張用舊式的轎子,從小姨家裏抬過來,這一路的欣喜期盼,才更有味。其實房微這麼洋派的女子,是十分想要一件如當初蔣宋結婚之時的白色婚紗的。(因為蔣介石宋美齡結婚的原因,白色婚紗風靡了好多年)她看向嚴徹,嚴徹卻沒有顧及,隻點點頭:姨娘說怎麼辦,便怎麼辦吧。
    嚴徹除了請了母親這方的親戚,嚴家這方麵也沒有別人了。同僚一個沒請,就這麼辦了喜事。雖然好幾年前蔡元培製定過《婚禮草案》,關於訂婚、結婚之類,也有些簡單規矩。但自家之事,又何必聽他?嚴徹這麼急匆匆直接結婚,也無什麼不可。
    被媒人扶著到新房,房微在紅色蓋頭下微微發抖。房微自小時候便戀著他了,那時總要纏著表哥玩,表哥各種不耐煩,自己又是撒嬌又是發火又是流淚,百般地耍賴也不管用……終於有今日,已經等太久。
    姨娘姨夫在這邊逗留,帶著幾個小一點在身邊的表弟表妹,熱鬧哄哄地要鬧洞房。小孩子的聲音帶來不少生機。可等他們走後,反而格外寥落。
    他幹坐在那裏,有點苦笑,兜兜轉轉,最後還是這個人,自小定親,仿佛緣分天定。何必當初去走那麼多的彎路,受那麼多的傷?
    房微與嚴徹的蜜月過得似乎甜蜜,房微嬌嗔依人,嚴徹體貼入微,甚至親自下廚,為房微做飯。郝姨有時候看著這個她從小照顧大的孩子,看著他結婚,卻深深替他心疼。
    小姐當初的話,叫嚴徹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但明顯,表小姐不是。(郝姨習慣了,稱房微為表小姐,而不是少奶奶)
    慕宇少爺?想到表小姐那天的破口大罵,郝姨有點心驚。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郝姨覺得心裏亂糟糟的,少爺,喜歡一個男人?但慕宇少爺那孩子,真心招人疼啊,乖巧明朗恭順,與少爺在一起卻頑皮嬉笑,甚至性子“惡劣”,但那個時候的少爺,有多少歡顏與笑聲?
    郝姨一直小心翼翼想問問少爺他們之間的事,但是看少爺的樣子……
    如今的嚴徹,最大的特征是:淡漠。
    他在調查科如今真正坐著冷板凳,連敷衍周旋都懶得了。而他居然不是百無聊賴,能且夠自得其樂。
    是天地俱寂,而他一人涉水而過。外麵的世界,不能影響他分毫。
    而他對房微的溫柔對房微的體貼乃至對房微的嬌縱都顯得別扭。並非是因為他裝出來的,而是他的心不在這裏,隻是隨你如何。但能把一件事情做到了這般極致,又由不得人懷疑他的真心。有誰能夠這麼細致周到去敷衍一個不愛的人?
    可郝姨看得出來,少爺眼中沒有那種寵溺關切的眼神,那種眼神,隻在他看慕宇少爺時有過。隻是,她也不敢提起。
    世事無常麼?從少爺不顧一切,一人向北去找慕宇少爺,到如今與表小姐新婚蜜月,慕宇少爺再不肯提,中間也不過一個多月。
    郝姨心疼少爺,去庵中燒香,為少爺求了一支簽,不知何解: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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