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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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顧順章的叛變,以及錢壯飛、李克農、胡底三個內線的暴露,雖然共/產/黨已經做出了搶救性轉移,但依然損失嚴重。
    6月15日,共/產/國際執委會聯絡局派駐上海的負責人牛蘭夫婦被捕。
    6月22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向忠發被捕,3天後被殺。
    7月25日,中/共中/央宣傳部領導人羅綺園、楊匏安等被捕,楊於8月上旬被殺。
    8月,中/共/中央/軍/委/委員、江蘇省軍委書記李超時被捕,並於9月19日被殺。
    這些事件,嚴徹都是參與了的。
    徐恩曾自己的機要秘書變身共/產/黨,對他打擊確實很大。但總算他反應很快,立即會見了嚴徹及數人,組成了臨時小組,嚴徹由暗棋變成明棋,全權負責這次連續性大搜捕。雖然隻是臨時性,但徐對嚴徹的倚重可知。有人已經把他當做李克農位置的當選人了。
    嚴徹心狠手辣起來,簡直化身修羅。根據情報,每每帶領人前去,先派人埋伏,把後路截斷,然後按兵不動,毫無動靜,接著突然襲擊。被抓捕的共產黨立即被秘密拷問乃至處決,但那不是嚴徹要管的事了。除了偶爾會擔心如果逮捕過程恰恰遇見了思羽,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不見得有什麼心理負擔,隻是莫名其妙地覺得累。
    那些看不見的地方,有太多人殞命。但他拒絕去看,那樣,就不會有……其它不該有的情感。
    即使這般,他的身上依然有了煞氣。不自覺流露,嗜血,陰沉,三千修羅三千殺。原來的譏誚、嘲弄,變成了如今的深沉、難測。有時候他亦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麼。思緒的流轉,無聲無息,又未免太快了些。
    並非要改變,隻是這時勢推著,不由他原地不動。
    黨國的信念與理想,曲折之間的追尋,需要清除太多羈絆。無論,他對於那些羈絆,有無感情。
    或許是植根太深的黨國觀念,共/黨於他似乎是天然的對立,但對於他們,他並不見得了解多少。若從與思羽、喬文晗的相處來看,並沒有存在什麼矛盾,甚至,他們稱得上優異。(如果以思羽、喬文晗做代表來衡量的話)
    與慕宇在一處,他才是原來的那個嚴徹。某次,他小心翼翼地探問慕宇:“小宇,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殘酷?”
    慕宇也沒多少表情,還在趕著稿子,問:“嚴徹,你會害怕死人嗎?”
    嚴徹眼瞼一挑看向他。他自然不會幼稚到問神鬼之事。可慕宇的臉上籠著一層薄紗一般的悲憫與驚心,難以形容。
    他問的其實是:嚴徹,那些死在你手中的人,你會愧疚,會心驚嗎?
    再怎麼樣,他還是一個手上沒有沾染血腥的人。那些枕戈待旦,槍林彈雨,生死呼嘯,你死我活,他即便胸懷激蕩,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嚴徹墨眉微壓,卻不自覺微微笑了,不知是自我嘲弄還是替慕宇慶幸他的純真。
    “我怕,但由不得我怕。既然無論如何都是這個結果,我就無所顧忌。”嚴徹這句話讓慕宇楞了一下。
    慕宇似乎很中立:“政權,不過是暴力。也許換一個黨派,也是這樣。我固然不同意,也無法阻止。嚴徹,政黨之間的紛爭無休無止,但人命,真的隻有一條。”說完,他定定地看著嚴徹,他的眼睛總是很亮,仿佛浸潤著兩顆星辰。
    嚴徹聽他這樣說,反倒有了愧疚。
    瞧見慕宇並不排斥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時候他也與慕宇提及這些事情。慕宇愈發地成熟,長期以來他已經磨礪了自己,新聞記者的工作也賦予他更多的深刻與敏銳。而他原先的那句話確實說得對“這世道,沒誰能夠避得開政治”。他提起來的時候,慕宇不見得不關心,也不見得特別關心,一邊寫著稿子或者看著書,聽他說起來或者仿佛罔聞,或者隨口答應幾句,極少的時候,會向他道:“嚴徹,我不同意你。”
    嚴徹和他說,並不是要他分擔,隻要他傾聽,自己就一顆心就能夠安定。
    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那麼順利,一來嚴徹不是無所不能,另一方麵共/產/黨也沒有坐以待斃。
    6月28日,嚴徹帶隊突襲一家旅館,裏麵應該是共/黨/人員集會的房間居然空無一人。提前埋伏的人員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是何時混水離開的。
    7月9日,在最後一刻共/黨接到情報,中斷私會。雖然開槍打傷了一個共黨,但那人居然咬舌自盡,他們功虧一簣。
    7月25日,追捕一個共/黨/頭目,本來安排天衣無縫,不知他如何卻察覺了,混入人群了然無痕……(這一部分失敗的任務時間為作者編纂)
    嚴徹懷疑調查科依然存在臥/底。但幾番暗中調查,依然無果。
    又是一次追捕。撲空,嚴徹瞥見最後一個在牆角一閃而過的身影,立馬緊追不舍。直衝到了一家咖啡館,裏麵的人見了一群人拿著槍直衝進來,尖叫成一團,要往外逃。嚴徹手下的人製住了混亂的人群,在一個個辨認。並逼問共黨下落,但沒誰能夠說得明白。
    這時,嚴徹看見了慕宇,
    和秦越。
    嚴徹走過去,立在慕宇旁邊,悄悄道:“怎麼你在這裏?”說著看向秦越,詢問的意思是“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慕宇目光好似被驚到,低聲道:“我找他問問姐姐的事。”
    劉奕辨認了一圈,沒找出那個人,望向這邊,立即打著哈哈,笑道:“原來喬小先生在呀!”語氣熟絡地如同老友。“那好說,算是幫你姐夫的忙,看見一個共黨跑進來沒有?”
    慕宇答得彬彬有禮:“何必算幫姐夫的忙?我們自然該為政府出一份力。我們剛剛瞥見一個男人穿過這裏,往那道後門跑去了,是誰卻不知曉了。我本來和老同學在喝咖啡敘舊,倒嚇一跳!剛剛和我姐夫說呢!”
    “那好,我們追過去!慕宇,你小心點。”嚴徹安慰了慕宇一句,目光在秦越身上流連了一下,終究帶人往後門那邊趕。
    秦越右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他臂上挽著的是慕宇的外套,蓋住了剛才手背上子彈的擦傷。而慕宇穿著襯衫、卻沒有穿外套。
    下午慕宇回家很早,而嚴徹已經在家了。
    慕宇身子是不自然的繃緊,沒看向他,但和他說話:“今天謝謝你。”
    “謝我什麼?”嚴徹似乎不知情,但目光是冰冷的,凝著寒霜。他的聲音也是繃緊的。
    “我知道我在咖啡館遇見秦越,幫他隱瞞,是妨礙了你,但我不能不幫他。”不能不,就是最大的理由。
    嚴徹走到他麵前去,直看到他的眼睛深處去,問:“非得這麼幫他嗎?”
    慕宇目光躲閃了一下,終究又迎了上去,不那麼坦然,但是堅定而倔強,帶著點點的委屈,道:“嚴徹,我不管你和他的黨派,但我不能看著你抓住他。既然遇到,我必須這樣做!”
    嚴徹,我知道,你會原諒,所以才如此放肆……
    遇到。
    人生之事多巧合。芸芸眾生,你所接觸,所深愛,所競爭,所傷害的……來來回回,不過是那麼幾個人。
    幸好是遇到。
    嚴徹大石落地般長籲了一口氣,擁抱著慕宇,道:“幸好隻是遇到……小宇,我不怪你。”
    “如果當時我與秦越反過來,被追捕的人是我,你會選擇幫我嗎?”晚上,兩人照常抵足而眠。嚴徹擁著他的時候,低低地問了一句。
    “我……”慕宇沒有料到這個問題,本能要說什麼,卻忽然卡住。嚴徹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兩個人呼吸相聞,卻仿佛有細小電流流過,慕宇能感受到一瞬而逝的觸電感。
    “噓——不要回答我。”
    無論他給他什麼答案,他都有悵然。而他無論怎麼回答,也都會遺憾。所以,不要說,我剛才本也不該問,盡管我這麼想知道答案……
    嚴徹沒有聽到這個回答,但很久之後,慕宇終究用行動表述了自己的答案。而嚴徹知道,卻是在更久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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