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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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宇這次又受傷了,居然帶著照相機和黃包車撞在了一起。被車把狠狠地敲在了脛骨上,差點造成粉碎性骨折。
嚴徹趕到時警察也到了,黃包車夫可憐巴巴地待在那裏,不敢走,也不敢碰慕宇。一個勁地向從馬路上跟到旅館裏看熱鬧的人解釋:“不是我的錯啊!這位小先生忽然衝過來啦,我躲都躲不及,我的客人還蹭破了皮,再也不肯坐我的包月車啦,我可往誰訴苦去?”
嚴徹狠狠瞪著那個車夫,不管怎樣,是他把慕宇傷成了這樣。慕宇疼得死去活來,強忍著,道:“你別怪他了,是我不小心,送我去醫院吧!”邊上還有一位小姐,剛才便是她好心要送慕宇去醫院,慕宇卻非要先打電話,於是便和車夫一起扶著他到路邊的一家旅館先安頓一下,慕宇拿旅館電話打給嚴徹,小姐不放心,又叫了警察來。
在醫院裏,醫生說必須打上石膏。嚴徹看著慕宇,長籲短歎:“我說我的小祖宗啊!你的這條腿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前些天剛剛好起來,今兒又成了這樣!還是你不想要它了,要除之而後快?”
那位小姐還在,撲哧笑出聲來:“先生真幽默!”
確定慕宇無礙,嚴徹這才有心思來向她道謝。言談中知道她是上海一所師範院校的學生,叫何夢,今天恰巧路過遇見這樣的事。嚴徹揪出那個一直在病房角落裏縮著車夫,道:“可不能說是恰巧,若是你不在,這人指不定就跑了呢!”嚴徹惡狠狠的,早不見大年夜給黃包車夫一個大洋的好脾氣好心腸了。誰叫這個家夥不長眼,把慕宇傷了的?
慕宇倒脾氣好,向警察解釋是自己撞的人,沒要車夫負責任,反而說自己要包黃包車,以後每天去報社,把車夫感動得沒話說。
等人都散了,嚴徹心疼地拿腦門抵著慕宇的,嗔怪道:“你簡直是要我心疼死!哪裏見過這麼糟蹋自己身體的?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慕宇說:“我那時好像看見姐姐了,就追過去,我好想知道姐姐是不是真的因為你說的原因不認我了。誰知道就和別人撞了。”他委屈又心虛,怕嚴徹怪他,越說越小聲了。嚴徹哪裏舍得怪他?
慕宇臥床了一個禮拜,終於去報社報道。和那個車夫不撞不相識,現在每天嚴徹把慕宇抱到黃包車上,車夫拉他到報社,上次受傷用的那個輪椅如今又派上用場,直接放在報社,車夫扶他坐上輪椅,下午下班了再來接他。
主編對他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隻“惡狠狠”道:“喬慕宇你這是撞鬼了還是怎麼著?三天兩頭出事,仗著你一手好文章擺譜是麼?還不快些好,我們這裏又不是殘疾人收容所!”
慕宇知道主編疼他,這段時間他不能出去跑新聞便臨時調他來做編輯。慕宇笑得溫良無害,和嚴徹呆久了也染上了一些他的性子,當即回道:“主編哪能不疼我呢?我這也算是跑新聞路上出的事,算因公致殘,報社該表彰下我嘛!”
主編手裏一疊報紙,往他腦袋上輕拍過來:“因公致殘你個鬼!表彰你個鬼!”
有人敲編輯室的門,慕宇看過去,是秦越。
屋子裏兩個人坐著,秦越問:“還好嗎?”
慕宇:“也沒什麼不好。秦越,不,該叫姐夫了!你是怎麼追到姐姐的?”說到這,慕宇已經綻開了笑容,燦爛中帶著調皮揶揄的味道,依舊是那個飛揚美好的少年。
秦越很平靜,道:“我和她,是同一種身份。所以,我並不是你姐夫。”
慕宇那一抹笑容就凝在了那裏,深深的失落迅速漫了上來。屋子裏驀然壓抑得有點讓人透不過氣來。
秦越拿出帶來的雞湯,一邊打開一邊說:“慕宇,思羽把你的事情告訴我了。你要知道,她很多事情沒和你說,終究是有苦衷的。這是思羽給你燉的雞湯,趁熱喝吧。她沒問你的傷,但我知道她心疼你。”
慕宇呆呆地接過來,有一刻突然想把這一飯盒雞湯全掃到地上去,可聞著這熟悉的氣味,他低著頭拿勺子舀著喝,姐姐的手藝,永遠那麼特殊而貼心。原來,她還是惦記自己的啊!我還以為,還以為……他一口一口地喝著,眼淚就這麼滴滴答答地落到雞湯裏去。
嚴徹在窗外。
這些天來他每日裏忙得簡直分不清東西南北。顧順章投誠向黨/國,他們不知有多少共/黨,進步/人士要抓捕。一時間的上海、南京皆是暗流湧動,腥風血雨。表麵上依舊是那個風花雪月,笙歌曼舞的上海,但其中的恐慌與緊張卻難道盡。
那些槍與血,其實他已習慣到麻木了。
但沒什麼可影響他對慕宇的嗬護。
即使他一身的血腥,滿腹的籌謀,都不會沾染到慕宇身上去,他去見他,總是微微勾唇,薄唇如鋒,魅惑般的笑,卻帶著一種微微無賴而溫暖的情感。
他本來今天是特意提早下班,來接慕宇的。
恰好看到慕宇喝著雞湯流淚的一幕。秦越與慕宇,不見思羽。若是沒猜錯的話,秦越終將是解開姐弟倆之間心結的人了。
可是,秦越……
沒有可是,他終究悄悄地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