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4月，蔣介石對我中/央根據/地發動了第二次“圍剿”。此時，陳立夫任國/民/黨中常委和中央政治會議秘書長。他憑借秘書長的特殊地位，把蔣介石發動第二次圍剿的命令、兵力部署等重要電文都曾批發給他表兄弟徐恩曾看。
    之後不少有價值的重要戰略軍事情報流出，思羽、秦越參與了地/下/情報的傳遞，為中/央根據/地的反圍剿準備作出了貢獻。
    這一切進行得似乎神不知鬼不覺，而嚴徹服從徐恩曾的命令，時時刻刻暗處觀察著李克農的行跡。瞧出的端倪不止一星半點，但總陷於似是而非的感覺裏，難以把握，隻在心裏暗暗揣測，並向徐恩曾做了一點暗示。也沒有說得具象，不然萬一不是，自己揭發自己的上司，實在不知何等下場。
    靜水方能流深。嚴徹沉住氣，告誡自己。
    一天晚間慕宇睡不著，對嚴徹道：“嚴徹，怎麼辦？我總是做噩夢。”嚴徹安慰他之後，不禁感歎了一句：“若是共/黨的人個個都如思羽那般，深藏不露，犧牲到底，隻怕日後就無我黨/國立足之地了。”
    慕宇隨口道：“你怎麼疑神疑鬼的？是不是又懷疑什麼共產黨潛伏在你身邊啦？”
    “有時候我還真覺得我上司其實也是思羽的上司……我們竟然是共侍一夫麼？”嚴徹有點焦躁，也就胡亂開著玩笑。
    慕宇依在嚴徹身邊，唾棄他：“瞎用什麼成語！隨隨便便懷疑自己的上司，你還要不要你的事業了？”
    嚴徹笑著摟他：“原來小宇事業心這麼重啊，那麼我得好好上進，不然被你給瞧不起了。好啦，睡覺。”
    慕宇還在嘟囔：“我討厭你們的黨派！”他翻了個身，正經道：“嚴徹，你保證，無論如何，不許傷害我姐姐，行不行？”
    “她是我唯一不敢傷害的共/黨了！幸好你不是共/黨，我的大記者!否則我隻好說唯二了。”
    “那，如果我真的是呢？”慕宇順著思路，往下走了一步。
    “不要！”嚴徹大喊，“不要做我的敵人！”趕緊把他摟得更緊一些：“要是你我對立，終免不了敵我相見……小宇，我不求別的，我隻要你幸福……”
    我隻要你幸福。算是一個承諾還是一種期許？
    4月25日，周六，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兼中/央特/科負責人顧順章在漢口被捕，隨後叛變，並要求麵見蔣介石方能供認其掌握的機密，要將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機密全數供出。武漢方麵蔡孟堅晚間連發了五道密電給了上司徐恩曾。
    4月28日，國民黨展開大規模搜捕，但此時中共中央、江蘇省委和共產國際遠東局的機關已經全部轉移，逃過一劫。顧順章的叛變依然為國民黨帶來大量信息，共/產/黨在上海國/民黨特/務/機關安插的重要線人楊登瀛等人被捕，以及共產黨重要領導人惲代英和蔡和森的被害。因顧順章所處的極高地位，以及其家屬很多都參與了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致使當時上海等地的地下黨機構幾乎完全被摧毀，多人被捕殺。
    之後的八月，顧順章全家被滅門。
    這一切似乎與嚴徹無必然聯係。但嚴徹卻知道，這一切和自己都脫不了幹係。經此一役，徐恩曾、嚴徹以及極少數知情人終於知道錢壯飛、李克農、胡底三人皆為共/產/黨，而且他們還從從容容地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並未受到懷疑阻攔，簡直是調查科的奇恥大辱。
    是錢壯飛掌握了密碼本，私自破譯了密電，因為自己不便馬上離開，通知了胡底連夜前往上海預警。此時徐恩曾還在上海花花世界作樂。胡底告知了李克農，李克農傳遞情報到達周恩來，搶在了大搜捕之前轉移。
    這一流程，是事後徐恩增與嚴徹等人推導出來的。
    可是那個時候徐恩曾毫不知情，在星期一錢壯飛將封好的電報交給自己時，還大讚錢壯飛堅守崗位。等電報破譯，通知行動之時，錢壯飛已經遠走高飛。
    他們仨果然串通一氣，徐恩曾也約等於自尋死路。雖然嚴徹對這一切早有過預感與隱憂，甚至李克農傳遞情報的那一天，嚴徹就在調查科……結果還是如此，無從改變。
    嚴徹覺得心莫名地堵，如鯁在喉。
    雖然已經抓捕的共/黨人也算是一項大業績，雖然徐恩曾疏通了陳立夫與相關同僚，向蔣介石隱瞞了自己的秘書是共/黨以及密碼泄露之事，雖然徐恩曾且因為嚴徹之前的敏銳與暗示對嚴徹進行了提拔與嘉獎……
    但這一切的一切對嚴徹來說反而是困擾。
    自己究竟是如何就錯過了那個機會，從而讓李克農大搖大擺，明目張膽地傳遞了情報呢？
    26日是周天，慕宇一早說要出去采訪，不能在家。嚴徹苦著一張臉，道：“你每天做采訪不厭煩呐？”
    慕宇回應他：“不去采訪，每天盯著你的臉看難道就不厭煩嗎？”嚴徹反而被調戲了一把。
    嚴徹見撒嬌無用，想著自己手裏還有一份資料沒有整理好，留在家裏也難消磨這沒有慕宇孤獨寂寞的時光，於是自己便很自覺地跑去加班了。
    是早上，遇見了上司李克農。他這種人幹練周全而缺乏情調，每天都跟種在這裏似的。嚴徹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整理文件，門沒關，忽然瞥見了天津的負責人胡底。他打了個招呼，並開玩笑說：“如此大早，匆匆而來，有什麼大事？”胡底居然回應道：“內部出現叛/徒了，徐主任讓我過來和克農兄商議一下。”
    嚴徹有點疑惑，自己作為一顆暗棋，徐每每對李克農下達什麼命令，自己都有備份的，何以……不過這也好解釋，事起突然，來不及是有的，何況這可以算得上是對胡底的命令，而不是對李克農的命令。
    李克農關了辦公室門，嚴徹聽到了他在撥電話的聲音，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本來他想在此消磨，或許能乘機探聽點什麼，誰知道電話過來，慕宇在那邊疼得直哼哼：“嚴徹，我又受傷了！”
    沒有什麼比慕宇更重要了，嚴徹把文件匆匆一塞，顧不上自己那莫名的懷疑，趕緊地跑去“英雄救美”了。
    就這麼放過，留下了李克農與胡底兩人。
    嚴徹有時候會想：如果預先知道自己走開會是什麼後果……他會不會還是直接跑去慕宇那裏？
    他自己其實有點吃不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