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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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到來時,可綸沒有去要回護身符。她實在不想再與可柔麵對麵。王家護身符是很重要,但它是在可柔手裏,而可柔總是在這宮裏。萬不得已時,她可以用搶的,不過現在她還不想,不想驚動了侍女們,免得後患無窮。
拋開可柔不提,她的生活還是很愜意的。每天早晨雲翩翩都會帶著她的孩子進宮來陪伴她,那是個快滿一歲的小男孩,是達加將軍的寶貝。有時汨公主也會跟著紀斯卡多一起來,紀斯卡多隨同德卡去朝覲,她就留下來陪可綸用早餐,納芙德拉女官長會讓侍女們端出各式各樣的果汁,還有新出爐的噴香的麵包。在神廟事務不那麼忙的時候,佩特拉女王也會過來,她會指正可綸做得不規範的禮儀,會告訴她一些管理後宮的訣竅,會領著她一起接見諸多貴婦,教她如何在她們麵前保持高雅的姿態,若是逢著她心情好,她還會講一些德卡小時候的故事,這當然是可綸最感興趣的。
沒有德卡的上午,總是熱鬧的。
在睡過午覺之後,德卡就會出現了。他喜歡帶著她去蘆葦沼澤打水鳥,或泛舟尼羅河上,在經過碼頭時買下新鮮的魚分賞給眾人;有幾次他們還一起去巡視了西岸王陵,德卡的墓已經動工,可綸會給那裏的工匠準備葡萄酒,作為辛勞的額外獎勵;在可綸的攛掇下,他們甚至還幾度喬裝成平民,在底比斯的大街小巷轉悠,真正的平民百姓一般不會隨便對陌生人講真心話,但隻要看見他們的笑容,偶爾聽見他們提起法老名號時的敬意,德卡與可綸就會由衷地笑出聲來,此外,市集上的各種美味小吃也讓他們覺得不虛此行。當德卡去獵殺羚羊,野牛或者獅子時,可綸就會在卡納克度過清涼寧靜的幾個小時,同時為德卡祈禱,盡管這沒有什麼必要。
每個下午,樂趣都是不一樣的。
到得晚上,宮裏四處都點著燈,隻有法老與王妃的寢殿沒有半點燈光。德卡需要安靜,以便第二天朝覲時頭腦清醒,可綸也很喜歡安靜,一天說鬧下來,她也累了。月光皎潔的夜晚,兩人就借著月色暢談,會議論到哈夫拉親王的嬌媚新娘,也會說起隱居在錫拉島上的曼圖赫特普與芙蓉,還會很熱切的討論著幫佩特拉女王找個合適的婆家,聊著聊著,就慢慢由困倦而入睡了。也會遇到德卡特別忙碌的時候,和近臣在議事廳商議國事直到深夜,可綸會讓納芙德拉送去水果點心,但禁止上酒。
一般來說,夜晚是可綸一天中最愉快的時段。
間或也會有些常規外的生活,比如德卡想要偷懶的時候。每隔二十天左右,他就會有一天無心料理國事,連看都不想看。佩特拉女王的意見是,可綸應當以王妃的職責督促丈夫勤懇,但可綸不忍心。她心血來潮,便拖著他去各個大臣家裏玩。大臣們一度很是惶恐,法老與王妃總是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底比斯的上層社會因此而掀起了奢靡風。貴人們不惜重金來裝修自己的府邸,生怕在法老降臨時寒舍簡陋,平時在家裏也不得不穿著最好的朝服正襟危坐,免得王妃突然出現時驚慌失措地換衣服。德卡初時覺得很有意思,但很快發現了這種弊端,於是便停止了惡作劇式的拜訪。後來他與可綸隻會去紀斯卡多和達加將軍那裏,因為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可以不必顧忌太多。
侍衛官原本是住在宮裏的,德卡在為他辦婚事時送給他一座府邸,離新王宮極近。屋子裏的陳設裝飾全隨汨公主的心意,所以看不出有女人居住的痕跡,隨手就能拿到武器。幸好侍衛官脾氣很好,不會和汨公主吵架,不然一不小心就會發生流血事件。比起侍衛官武器陳列館似的的府邸,可綸還是比較欣賞達加將軍的家。庭院裏栽滿了樹木,雲翩翩在眼睛看得見任何地方都會放滿鮮花,還有個清澈見底的水池。坐在池邊吃著甜榕果,耳畔是飛鳥輕盈地鳴叫,也是人生一大享受。
當然也不是沒有煩心的事,但它們都顯得太過無足輕重,隔天就忘記了。可綸曾操心過侍衛官的子嗣問題。德卡對她提起,說紀斯卡多很想要個孩子,但汨公主就是不願意。她便很婉轉地向汨公主詢問。原來紀斯卡多想要個孩子來子承父業,一輩子追隨法老,做個忠實的侍衛官,但汨公主卻希望孩子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希望他不必像他父親這樣,跟著法老做牛做馬。紀斯卡多什麼事都依著汨公主,獨獨這件事絕不讓步,而汨公主願意什麼事都聽從他,隻要這件事他能放手不管。兩人意見不合,在鬧到吵架的地步以前,汨公主說:“既然這樣,那就不要孩子!”這句話讓兩人分居至今,因為汨公主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而她又找不到別的不懷孕的有效方法。
法老和王妃都不願意看到他們這樣,可夫妻間的事,旁人是很難幫上忙的。隻好由他們去了,反正他們並沒有貌合神離的征兆,還是彼此相愛,精神戀愛。這世上本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
因為有這樣幸福的生活,所以可綸很少過問可柔的事,她不想讓這個名字壞了心情,她也知道納芙德拉是不會讓可柔的衣食起居受委屈的,她從女官長那裏了解到,可柔正在努力的學著說埃及話,她真的學的很快。可柔真心想要學什麼的話,她謙虛的態度絕對可以傾倒全世界。隨著可綸的幸福日子流水一樣過去,可柔終於也熟悉了古埃及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