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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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仿佛都有兩顆心,一顆藏著無暇的靈魂,另一顆卻滿是貪婪與虛榮。一端豎著貞女,另一端立著蕩婦,中間站著世間的平凡女人,在年少時偏向靈魂之無暇,到得更年期,在乎的卻是無暇之鑽石。
可綸是發誓不要做這等女人的,可柔也有自己的野心。姐妹倆無論是外貌還是思想,鮮有相似之處。可柔的眼瞳是沉靜深邃的海藍色,可綸的眼瞳則是晶瑩剔透的翡翠色。可柔喜歡被矚目,需要被人捧著護著關注著,她很在乎別人對她的感覺,即使是敷衍,也盡全力將對方敷衍得愉快,讓周圍的人如沐春風也不能算是壞事。真正的美人絕不會有這樣親切的風度,心靈純淨美好的女子又偏偏會有哈雷慧星的外貌。迷人的女子不見得在容貌上沒有瑕疵,個別佼佼者甚至還是蛇蠍心腸,她們之所以迷人,更多的取勝於待人處世的態度,態度是外在的表現,所以用不著出自真心。大多數迷人的女子都是同類眼中的刺,能成為她們知心密友的,倒是異性居多。
但是妹妹可綸,就完全是另一種情形了。她根本就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隻要自己開心就好,就算把她扔到荒島上,隻要給她書籍,音樂,美味的食物,她照樣可以自得其樂。她是那種可以一個人生活的人,因為從小就寂寞慣了,所以無所謂寂寞的折磨。
就埃及王宮的氣派而言,可柔似乎更適合做這裏的女主人,但對可綸來說,沒有德卡。她很難再找到別人去承受她貧瘠苛刻的愛情。可柔的出現,像是往棋盤上添了一枚曖昧的棋子,原本漸要明朗化的局勢忽然又變得混沌不清了。
那天晚上,為了慶祝王妃平安歸來,法老在新王宮舉辦了晚宴,邀請了所有的名門望族。宮裏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大臣們均帶著家眷盛裝而來。除了來拜謁王妃,他們還對王妃的姐姐倍感興趣。金發碧眼的女子,在埃及還是很稀罕的,誰能不好奇呢?隆重盛大的場麵讓不少侍女心浮氣燥,連納芙德拉女官長也有了手忙腳亂的失誤。
侍衛官紀斯卡多帶著他的妻子一同坐在離法老最近的一張桌邊。汨夫人今晚被華麗衣裳和貴重首飾裝點得美侖美奐,為此她花去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她平時很少為梳妝打扮費神,所以她的首飾光澤很新,簡直就像是為了趕這場子而臨時去買來裝點門麵的。這倒讓紀斯卡多一時難以適應,他頭一次知道自己的妻子竟會有這樣的美貌,所以目光始終停駐在她的臉上身上,幾乎沒怎麼去注意法老與王妃。
他的夫人汨公主卻一直在觀察著王座上的法老夫婦,“王妃和下午時不太一樣,”她低聲與他說道,“德卡王的樣子也怪怪的,兩人講話的時候,表情有些微妙。你看出來沒有?”
侍衛官張望了一眼,沒覺得有什麼特別,“我看他們都很開心,”他泛泛道,停了停,他問,“你今天為什麼打扮得這麼漂亮?”
“我高興啊,難得這麼好的心情。”汨公主說著看了他一眼,“怎麼啦?”
“以後天天都這樣吧!”
汨公主一怔,探究地盯住丈夫,紀斯卡多倉促移開目光,去朝四周圍的侍女大臣行注目禮,不知為什麼,他有點窘。但凡不小心將心裏話脫口而出時,他都會露出這樣有趣的神情,汨公主“撲哧”一聲笑了,“我還以為你是不在乎女人美醜的呢,”她取笑說。“我知道啦,雖說很浪費時間,但我也沒別的事好操心的。”
最末的一句話令紀斯卡多心念一動,他想接上去說:“那麼要個孩子吧!”可惜汨公主沒有給他機會,她馬上掉轉了注意力,去端詳那新走進來的金發女子了。
確實和傳聞中的一樣,可綸王妃的姐姐擁有一頭令人羨慕的金色頭發,真的與黃金散發著同樣的光芒,那雙藍色的眼眸也很罕見,就是有點腫,似乎才哭過。她個子嬌小,不過身段極佳,當她嫋嫋婷婷從席間經過時,眾人都忍不住發出了讚歎聲。汨公主也差點失聲驚歎,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因為在她的胸前,懸掛著王家護身符。
其他人肯定也注意到了,汨公主瞥了一眼法老與可綸王妃,他們的臉色都變得很糟糕。誰也沒有明說什麼,可隻要等到明天早上,法老另立新妃的揣測就會傳遍坊間。是可綸王妃自願放棄的?還是不請自來的金發姐姐籍此給了妹妹一個下馬威?
現在,汨公主隱約知道法老與王妃之間為什麼會有些微妙了,可即便知道,以她的立場,也做不了什麼啊!她隻能盡全力按住實心眼的紀斯卡多,以免他衝動之下去為王妃搶回王家護身符。
敢第一個發出詰問的人,是以維護王家尊嚴為己任的佩特拉女王,她徑直走到可柔麵前,揚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戴著王家護身符?”
“王姐,可柔她聽不懂埃及話,讓我來問她吧!”可綸對女王說,她站起身,德卡也站起來,與她一起走到可柔麵前,
汨公主緊盯著這姐妹倆,她聽見王妃在用一種陌生的語言同她姐姐說話,她們彼此望著對方的時候,有恨意從眼睛裏蔓延出來。盡管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麼,但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可柔慢慢露出的笑容。汨公主從沒見過這樣無禮輕蔑的笑容,要是有人也這樣對她笑,她一定拿鞭子往他臉上抽過去,她很奇怪為什麼王妃竟對此無動於衷。也許是動不了的緣故,王妃的右手被法老緊緊握住了,法老是不想讓她在群臣麵前有失體麵吧?
對峙了好一會兒,可綸王妃終於告訴女王,同時也告訴關注的眾人,“可柔很喜歡這枚護身符的樣式,她想要多戴一會,王姐,明天我就把它拿回來,可以嗎?”
“可綸,你要小心,喜歡這枚護身符的女子數不勝數!”佩特拉女王警告可綸,但可綸根本就不需要這警告,因為戰爭已經開始了。
“我知道,王姐,謝謝您的提醒。”可綸疲倦地說,她看上去很累,顯然不能堅持到晚宴的尾聲,法老好象也有心事,一副煩不勝煩樣子,他勉強說了幾句,就匆匆遣散了群臣,難得的盛宴就此草草收場。
晚上就寢以前,汨公主才想到為什麼今天興致會這樣好。她那惟恐天下不亂的個性早就在暗暗期盼好戲上場,現在主角都到齊了,戲要開場了,她是想要靜靜的看戲,還是也想去湊個熱鬧?
她不知道,她隻是覺得自己的個性有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