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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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傍晚了,天邊呈現著絢麗的火燒雲,光彩映紅了半個天空,太陽還未下山,頭頂淡藍的天空仍是透明的,浮著些淡淡的雲翳。可綸走在通向總督府的大道上,她今天在城中轉悠了一圈,在古埃及購物同在紐約第五大道購物簡直就沒什麼區別,連滿載而歸的心情也是一樣的舒暢。
“在這裏了!”
冷不丁有人大叫一聲,緊接著從她後麵跑上來許多士兵,將可綸團團圍堵在路中央。可綸剛想問一聲“到底怎麼回事”,就看見埃及王和他的侍衛官騎著高頭大馬踱著小碎步,走到了她麵前。
“玩得開心嗎?可綸?”德卡居高臨下地問她,用的是審問的口氣,臉上卻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
“你讓這麼多人將我圍起來,別人會以為你抓到了逃犯!”可綸很不高興,仰頭質問埃及王,“埃及人對待外國遊客都是這麼不客氣嗎?”
“你擅自離開總督府,連累這麼多人找尋你。居然還理直氣壯的站在這裏對我發脾氣?你不感到羞愧嗎?”
“為什麼要找我啊?”可綸不解道,“我隻是出去逛一圈,有什麼值得我羞愧?”
“至少你應該先告訴我一聲!”
“為什麼非得先告訴你一聲?”可綸覺得好笑,她向來就是獨來獨往一個人自由慣了的,沒有習慣在做什麼之前還要經過誰的同意。
“因為,你是我的客人。”德卡提醒這個隻想得到自己的姑娘,“在這個你所不熟悉的地方閑逛,我會擔心你的安全。”
一刹那間,可綸真切地體會到,眼前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的確是統治著上下埃及的法老王。真是一位周到的東道主!21世紀的開羅政府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謝謝!”可綸衝他笑笑,“我感到非常榮幸,法老。”
“這恐怕是你第一次發自真心地對我使用敬語。”德卡說著將可綸抱上了“我的天下”,把她手中懷中那些羅羅嗦嗦的物品交給侍衛官,“這都是些什麼東西?”他隨口問道,“你為什麼要買亞麻布匹?總督府裏就有啊!”
“我想做一套埃及人的衣裳穿,”可綸喜滋滋的回答,“這種黑色的亞麻布還是我特意挑選的呢!對了,德卡,你吃過紙草嗎?”
“那是埃及人拿來書寫,造船的材料,不能吃的。”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吃過。這種東西隻有街頭小販那裏才買得到。我今天就吃到了,他們把河邊現拔下來的紙草去掉莖杆,隻留下根部,然後扔進燒紅的瓦罐裏烤,香得不得了。我還買了一杯花茶喝,據說是用努比亞紅花衝泡的,難怪茶水也是豔麗的紅色,非常漂亮。街上還有現做護身符的鋪子,所以我也去打造了一個護身符。”她停下滔滔不絕的描述,從貼身的口袋中取出一條金鏈,耍寶似地在德卡眼前晃了晃,“看,這可是特意買了回贈給德卡你的哦!”
這一變招少年王確實沒想到,他的表情頓時顯出驚訝,他接過護身符,奇道:“這上麵刻的是什麼符號啊?”
“是SOS三個字母,”可綸回答,“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不管用什麼方法,讓我看到這三個字,我就會來幫你的。”
“隻有你一個人能看懂,算什麼護身符啊?”德卡笑道,“你連自己都不能保護。”
“啊,你竟然藐視我!”可綸佯怒道,“你以為我會像你那個漂亮的姐姐一樣沒有自我保護能力嗎?”
“不許說這種輕視王姐的言辭!你並不知道她內在的力量!”少年王的臉一沉,一本正經教訓可綸,“無論看待人或事,你都不能隻看表麵!”
這次他倒沒說錯什麼,“我是無心的……”可綸為自己辯解,“並沒有惡意。我的意思是,隻有象她那樣美麗的女子才需要別人的保護。”
“你真這樣想的話,就另外再買一個送給她吧,王姐一定會高興的。”
“那可不行。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綸湊到少年王耳邊輕聲說道,“這三個字的含義,隻有你我知道哦!我可不想為了別的什麼人而四處奔波。”
德卡大聲笑起來,“你根本沒有四處奔波的機會!”他微一低頭,示意可綸為他戴上,“那我就收下吧。可綸,你哪來這麼多錢買這些?”
“哦,我把你給我的護身符買了,純金的鏈墜值不少錢呢。”可綸頗為得意的笑道。
少年王猛地將馬勒住,擰起漆黑的眉毛瞪著可綸,剛剛還笑容滿麵的臉此時如同罩上了一層嚴霜,“你說什麼?!”他冷冷道,“你竟敢賣掉它!?”
旁邊的侍衛官急忙喊道:“王,請勿動怒!”
“不然我哪有錢呢?”可綸一臉無辜地看著埃及王,“你該不會因為這個而翻臉吧?那隻不過是一個護身符呀,鋪子裏的工匠也說了,像這種形狀的護身符其實是很容易製作的,要是你願意………”
“閉嘴!”少年王狠狠道,雙眼中躍動著憤怒的火焰。看到他這個樣子,可綸本能的害怕起來,但嘴裏還勉強硬撐著往下說:“………我可以再去買一個一模一樣的還給你!”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蠢丫頭!”德卡幾乎是將可綸推下馬去,動作之粗暴前所未見,以至於可綸差點在泥地上摔個四仰八叉。所以她也火了。
“你幹什麼?!”可綸憤憤道,“就為一個護身符嗎?如果那個護身符真的重要,你也不會給我了,不是嗎?”
德卡絲毫不理會她的憤怒,他不知從哪裏“唰”的一聲拉出了一根烏黑的鞭子,握在手裏,威脅地看著可綸,似乎隨時都會對這姑娘來上一鞭。
看吧看吧,殘暴本性終於暴露無疑,又從法老恢複成了那個用鞭打死奴隸的無賴!可綸沒想到的是,他的變化居然會這麼突然,這麼難以預料。我看這次的確是倒黴了,她對自己說。
在最後一縷夕陽的光輝裏,馬上的埃及王與路上的可綸相互對視著,劍拔弩張的架勢與他們初會時相差無幾,連旁邊馬上侍衛官的焦急表情都如出一轍。
“紀斯卡多!”少年王冷冷說道,“先把這丫頭關進總督府的地牢。等回到底比斯之後,我會再來處置她!”
“王!”紀斯卡多欲言又止,而可綸已經搶先喊道:“你憑什麼關押我?我觸犯哪條法律了?!”
“你藐視王權!像你這樣狂妄的丫頭,神也救不了你!”埃及王扭頭不再看她,鞭梢輕落,那匹不可一世的黑馬徑自奔進了總督府的大門。門後隨即傳出下人們的呼喝聲。
“可綸小姐,”侍衛官依然客客氣氣地稱呼她,“王命不可違,請您諒解!”
“那就把我銬起來帶走吧!”可綸怒道,“我真不明白,過去我對他那樣不恭敬,都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現在隻不過丟了一個路上人人都有的護身符,竟然和我清算前麵犯下的過失!太卑鄙了!”
“可綸小姐,您的確犯下了重罪,王剛才沒有鞭打您,已經非常克製了。”侍衛官回答,他上前一步,攔在可綸身前,“您也請隨我回總督府吧!”
“早知道我就一個人走了!”可綸後悔起來,“要不是擔心那些侍女可能會因為我而挨罵,我早就搭那個商人的船去腓尼基玩啦!”
眼下不管她說什麼都沒用了,她隻能乖乖跟著侍衛官,從總督府的後門直接走進了地牢。
“是個女人啊!”守牢的士兵看了可綸一眼,“是重犯嗎?”
“是要帶回底比斯處罰的犯人。”紀斯卡多環視牢房,“有空餘的地方嗎?這女孩很尊貴,最好能單獨一間。”
“到牢裏來的人,再尊貴的人也卑賤了。”守兵咕噥著打開一間牢房的門,“進去吧,住這間的男人前天得病死了,剛空出來。”
“我不幹!”可綸抗議道,“萬一被傳染到怎麼辦?”
“那你就和那些男人呆在一起吧!不過他們可不像侍衛官大人這麼和藹啊!”火光下守兵陰鬱地笑著說道。
“可綸小姐,請將就一下吧!等王息怒了,也許會有轉機!”侍衛官象征性的勸了可綸一句,對那守兵吩咐道:“還是將她單獨關押吧。”
“可以!”守兵對著可綸道,“進去吧!”
可綸退了一步,“紀斯卡多,其實我……”她求助地看著侍衛官,期期艾艾開口道,但侍衛官已經沒有時間聽她辯解了,“王在等我回去複命!我不能耽擱。可綸小姐,請忍耐幾天吧!啟程回底比斯時就可以離開了。”他最後說完,便匆匆離開了地牢。
“宴會要開始了……我本以為可以在晚上大吃一頓的……”聽著侍衛官離去的腳步聲,可綸喃喃自語,“現在我知道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了……”此時她再沒了倚靠,隻好將頭一昂,正眼也不瞧那守兵,一步一步走進了那間充滿病菌和死人氣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