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池曉雷忙把手從楊毅掌中抽出，“他是……”
    “小侄拜見伯父！”楊毅熱情十足地迎上兩步，“伯父大人身體可好？”
    池縣令連忙應答：“多謝，我很好。你……”他猶豫地看著麵前的陌生人，著實是未曾見過呀！
    “爹，他是我的朋友。”池曉雷明白楊毅不肯表露身份，便率先說了一句。
    “對！伯父，我叫阿毅，跟曉雷是軍中結識的，稱得上生死之交！”他含笑地瞟了一眼池曉雷，向池縣令接著說，“小侄今日是專程上門拜訪，不知……是不是打擾了伯父？”
    “當然沒有，當然沒有！”池縣令很是高興，“曉雷的朋友，歡迎尚來不及，快請屋裏坐！”
    請進屋裏閑談，池縣令問起楊毅的年紀、家鄉。“什麼？原來你父母早早就過世了……你這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啊！”
    “好在我大伯把我接去收養，其實也沒什麼苦。大伯和堂兄弟都對我很好，到了軍中，元帥和弟兄們也對我很好，曉雷更是對我好，阿毅一直覺得很幸運。”
    “小小年紀就無父無母，長大了投身沙場，還這麼達觀，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池縣令感歎，慈愛地望著他，“阿毅，你就把縣衙當作自己的家，在這裏多住幾天，千萬不要拘束，有什麼話盡管跟伯父開口，啊！”
    楊毅站起身，難掩語中的激動：“伯父對我這麼照顧，不以外人來待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阿毅自小父母雙亡，如果伯父不嫌棄，我就認伯父作義父，和曉雷一起陪伴和侍奉你老人家！”
    池縣令深為感動，“……好，有這麼好的孩子，是我的福分哪！”
    池曉雷大吃一驚，也站起身來。但等不及他阻止，楊毅已經跪了下去：“義父在上，請受毅兒一拜！”
    “好好好，快請起……”
    “爹，請用茶！”楊毅喜滋滋地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奉給池縣令。
    轉頭看看一邊不做聲的池曉雷，楊毅又斟了一杯茶，殷勤地端給他：“曉雷。”
    池曉雷瞪他一眼，接過喝了。
    晚飯時，池縣令新收了一位義子，自然格外喜悅，而楊毅儼然已經把自己當做池縣令的親生兒子，親熱地又是夾菜又是勸酒，談笑風生妙語連珠，讓池縣令這頓飯吃得別提有多高興。
    飯後，楊毅來到給他安排好的房間，管家和花生已經將這裏收拾好了，幹淨整潔令人舒心。
    他去關上門，關到一半卻遇到阻力，門外是池曉雷。
    “曉雷？”他忙開了門讓進來，笑問，“有事？”
    “爹讓我來看看，你有什麼缺的。”池曉雷沒好氣道。
    “一切都好，謝謝爹的關心！”楊毅笑得滿眼光芒。
    “好了。”池曉雷忍不住對他發問，“今天在前廳，你怎麼就突然就認了？這……”
    “我和伯父一見如故，他又對我那麼好，我認他作義父不是應該的嗎？”楊毅微偏著頭，笑著回答。
    “我爹如果事先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恐怕不會答應。”
    “你身為大將軍，不也是他的兒子嗎？伯父豈是介意身份地位的人，他是看我投緣才認下我，曉雷你又何必多慮。”楊毅依然笑盈盈地。
    “這就算了。可皇上能答應麼？”池曉雷真正擔心的是這個。
    楊毅笑容微微一凝，揚起一邊眉毛，看著他：“你怎麼……總是想著皇上？”
    池曉雷不禁臉色一沉。
    見他如此，楊毅又笑著回轉：“皇上那邊我來應付。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皇上還會殺了我不成？這件事完全不用擔心，除非……是你不願意。”他深深地凝視池曉雷。
    池曉雷看向別處，“關我什麼事，隨你的便好了。”
    楊毅笑容動人，環抱上他的後腰，低聲說：“你跟爹說，讓我們同住一間好不好？用不著浪費這麼多房子……”
    池曉雷把他的手推掉：“胡說！這怎麼可能？”
    楊毅隻得把手收回，“好吧，不行就不行……反正你住不了幾日，也要回京了。”
    “回京？為什麼？”池曉雷不解地轉向他。
    “你還不知道吧，皇上為你在京都建了一座將軍府，”楊毅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算算日子，也該完工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府邸新建，隻缺主人，皇上又怎麼會不召你回去呢？”
    皇帝欽賜府邸，是莫大榮耀，但池曉雷聽了不但不高興，相反當場犯了愁，而楊毅說話的語氣就更讓他感覺不舒服。“那你怎麼不幫著阻攔？”他焦急問。
    “為什麼要阻攔？”楊毅反問。其實他求之不得，將軍府與榮王府同在京中，那曉雷就等於是在他身邊了。
    “你……”池曉雷氣結。
    “這也不要緊，”楊毅趕忙安慰，“就算皇上召你回京，你也待不了多久的。”
    “這又是為什麼？”池曉雷懷疑地看向他。
    “因為朝中接到消息，”楊毅語氣認真起來，正色道，“突勒國中發生兵變，太子烏畢意圖不軌，趁夜逼宮，但行動失敗，被打入監牢終身囚禁。四王子齊敏護駕平叛有功，現已被突勒可汗立為太子。”
    池曉雷聽到這裏臉色微變，與楊毅對視了一眼。
    “新太子善於籠絡人心，聽聞原太子一派的大臣已經紛紛投入其麾下；對不肯相從的，他也毫不手軟，一個月內已經有三名臣子被他處死。”
    “齊敏心計在其兄之上，奪得太子之位也不算奇怪。隻是……”齊敏臨別時飽含深意的微笑從眼前閃過，池曉雷皺起了眉，“我一直覺得突勒這次戰敗像有哪裏不對……如果說，我們取勝不是偶然的話，那麼將來兩軍再次對壘，恐怕情形會險惡百倍！”
    “你是說，齊敏在其中做了手腳？……他想令太子廢黜，會順水推舟也符合情理。他現在當了太子，一定會以戰功積威，突勒再來犯境，我們和他始終要相見，就算險惡也隻好拚盡全力。我相信，”他滿懷信心地看著池曉雷，“我們大寧不會輸給他！”
    池曉雷一笑：“你說得對！”
    “眼下，他忙著收服異己、穩定朝局，還要整理殘軍，我看，沒有一兩年不會再次進犯，我們隻要做好準備……”
    “曉雷啊——”池縣令的聲音由遠及近，“阿毅這裏還缺什麼不缺？”
    “爹！”楊毅立時一掃莊重臉色，笑容燦爛地迎出去，“什麼都不缺！爹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