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有時候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都有時候
    沒有什麼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時候
    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大屏幕裏黑白光影，王菲頂著一頭煙花燙在唱歌，依舊是林夕寫的疼入心扉的歌詞，時隔一年，98年的夏天善生和陸晴川在G城坐公車停在紅綠燈前，從窗外望出街道邊的商場大屏幕播放出《紅豆》的MV做演唱會宣傳，善生記得那年以曬傷的妝顏出現在人們視線中的王菲，像個森林裏的精靈，占據他整個高二的記憶。
    高二時候，學校周六都要求學生回來補課，為衝刺高考做準備。而有時候周日善生和陸晴川要搭上一個小時的公車從南城到G城上美術訓練班。歐陽瑾與家裏商量最後還是決定往音樂這方麵發展，家裏托人搞點人際關係跟了一位比較出名的老師學音樂，周日也是照常的補習。那些日子每個人都在為著自己的前途不斷的努力，比起以後生活上遇到更大的困難想著放棄的時候想想當初堅持下來的初衷，再大的痛苦也不過如此。
    周日的早上，坐在南城開往G城的公車，能見到大多數都是背著畫板提著作畫工具箱的學生，各自在討論上星期老師布置的速寫作業。坐在靠窗位置的陸晴川一改往日晴空萬裏的笑容，卻是一臉沉思看著外麵倒退的大樹。他回想起這段時間，父親每天半夜回到家坐在大廳外麵壓低聲音和母親講電話，常常以爭吵結束，或許因為怕影響到他的睡眠，父親一掛完電話就走到他房間門口試探一下，卻完全不知道原本在趕老師布置的速寫作業的他靠著門板聽他們的爭吵，一聽到父親的腳步聲就隨手關燈裝出已經休息的假象。
    陸晴川的父親是南城一名高官，說是年輕時入伍當兵，文革時期被分配到南城工作，遇到他的母親，沒多久兩人就結婚，當時母親還是一名高中教師，陸晴川讀幼稚園時一家人還是居住在教師宿舍。直到小學三年級陸晴川的父親工作出色，連升職位，那幾年母親也在父親的背景下轉到了教育局，他們也從教師宿舍搬到南城的高級公寓，隨著這一切的變化，父母之間的矛盾也日漸日增。前些天大伯來到家裏在大廳與父親密談，他到廚房倒水時聽到大伯跟父親說起最近上級派人下來調查各部門領導的生活作風以及收入情況，據說有好幾個領導已經踩了“地雷”，都被停職受查。陸晴川躲在門縫邊看到父親一臉哀愁，不斷抽煙，擺在一旁的煙灰缸滿是煙頭。今天早上在飯桌上與父親一同吃早餐，父親難得放下手中的經濟日報關心起他的高考，“小川，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嗯。”
    “聽你媽說，你想和善生一起考S城的美院？”
    “是的，你不用擔心成績方麵，我有信心能考到。”
    父親搖搖頭，說，“我自然不擔心你的高考成績，隻是小川你有沒有想過，你媽更希望你考司法，就算你現在轉科，成績也不是問題。”
    “爸，”他重重的放下筷子，說，“你和媽就不能讓我自己決定以後想要從事的工作嗎？”
    “小川，我們不是逼你，隻是站在更好的角度為你著想，就算讓你考上了美院，你是畢加索嗎？還是莫奈？你的一幅畫值多少錢？”
    “爸，你能不能不要每樣東西都以錢來衡量？”他站起身，對父親說，“我吃飽了，準備去G城上課。”
    父親叫住他，“小川，你再考慮一下，爸爸沒讓你放棄你的興趣，你可以把畫畫當做課餘愛好，讓你考司法，主要是我和你媽有在商量全家移民到美國，在那邊你有更好的發展，懂嗎？”
    他沒有回答，收拾好東西就出門了。父親的話對他來說是一大衝擊，原來這段時間父母頻頻通電話是在商量移民香港的事情，加上最近父親工作上問題，讓他不得不往壞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