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嗎”
    “我——很——好”
    博子一早起來，小樽早已是大雪茫茫，她跑出去，對著那頭日出，一直大喊，整個山都是她的回音。
    ————這是日本青春影片《情書》經典的一幕。
    隨著時光倒回在1997年十二月中旬，南城的冬天。在陸晴川的記憶中，那年冬天有段時間和善生是在“Island”度過的，因為那時候日劇是最受歡迎的時期。晚上9點黃金時刻就會播放一集，一部接著一部。陸晴川還記得林一晴當時最喜歡木村拓哉，學校的書桌裏麵放著很多他的貼紙。“Island”的怪異老板，在音像店的角落擺放一台錄像機，3塊錢租來一卷錄像帶，可以在店裏打發一個下午。
    兩人看《情書》那天剛好是傍晚從畫室回家路上下起大雨，躲進音像店時隻看見老板坐在收銀台聽歌看書。窗外看似有段時間不能停的大雨，兩人還是租了一部新進貨的電影來看。《情書》一部講述青春的文藝影片，兩個同樣名字叫藤井樹的男生和女生，在青春時期演繹一段美麗的暗戀。當時陸晴川覺得那部電影平淡的讓他想趕快完結，坐在一旁的善生卻看得入迷，最後博子在山上大喊的一幕，他眼睛都紅了，陸晴川還嘲笑他眼淚太淺了，以後和女朋友分手肯定是第一個哭鼻子。陸晴川沒有想過許多年之後，他一個人偶然在深夜裏重看這部電影時，對著屏幕哭了很久，為的是當年什麼都不懂的自己。
    因為《情書》，後來“藤井樹”這個名字成為許多人的筆名，在劇中被稱為美少年的男主角飾演者，柏原崇，成為當時女生們心目中的理想型。劇中提到的書籍《追憶似水年華》成了圖書館的熱門外借書籍。那時候學校發給每位學生一張借書卡，上麵印著個人姓名和班級，每次外借書籍就要到圖書館登記處讓管理員填上出借日期和書籍名字，然後蓋上印章。當時林一晴就是班裏選出中午到圖書館值日的管理員，陸晴川去找她時就看到那些借書卡上全是《追憶似水流年》的外借記錄。他也曾借過那本書，可是看了一兩頁就塞進堆滿漫畫的書桌裏麵，後來因為錯過還書日期，被廣播處在全校點名補還書籍，身邊站著的善生和歐陽瑾笑到眼淚都掉了。
    其實讓陸晴川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善生認識一名來自S城的筆友，筆名也叫藤井樹。每個周五班長都會把那人的寄來的信件交到善生手裏，印著大大的S城的郵戳。令陸晴川不滿的不是信封上對方雋秀的字樣，而是善生從來不曾告訴他任何關於這名“藤井樹”的事情，隱藏在幾張清香的信紙上，是善生對於他的秘密。每到周五他一臉不爽，用眼角掃過善生接過班長遞過來的信，放進書包裏。後來他要求善生要把信封上那8毛錢的郵票撕下來給他收藏，至少他以為已經占據了秘密的一小角，善生盯著他用棉簽沾水輕輕弄開整張郵票時，冷冷地說了一句“幼稚鬼”。
    陸晴川雙眼彎成一條線，笑著說，因為你是葉善生啊，所以我做了這麼多幼稚的事。
    整個十二月份，南城一中的每個班級都在準備排練元旦的表演節目，這時候善生和陸晴川永遠都是最悠閑的兩個人，從來不曾參與，而歐陽瑾作為校園十大歌手出演節目，卻一到傍晚放學就和幾個隊友跑上陽台練歌。
    第一次見到彈著吉他唱歌的歐陽瑾，是在元旦晚會的舞台上。表演的晚上，善生和陸晴川早早吃了晚飯就騎單車飛奔回到學校，在觀眾席占位置。隨後而來的就是陸晴川的女朋友林一晴和歐陽瑾的青梅竹馬微微。
    林一晴坐在陸晴川的身邊，兩人偷偷把手放到椅子中間，十指緊握，還是讓一邊的善生看見了，他別過臉，對微微說，“知道歐陽瑾今晚唱什麼歌嗎？”
    “不清楚喔，之前他也沒跟我說，我也沒有拿到節目表。”
    陸晴川轉過頭對她說，“會不會是beyond的歌？聽說這次好幾個人都是選了他們的歌。”
    微微搖搖頭，“今年他應該會換別的歌曲吧，之前初中的校慶他都是唱他們的歌，這次應該會換一下。”
    “微微……彈吉他的歐陽瑾，很厲害吧。”善生完全想象不出來。
    微微興奮的點點頭，對他說，“瑾可是有很多小粉絲喔。”她目光轉向舞台，想起初中時陪著歐陽瑾在音樂室練吉他的時光，歐陽瑾把所有的教科書空白的頁麵寫滿歌詞和曲譜，一整頁都是她看不到的蝌蚪。
    可是——
    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她翻看他的書，看到的一個人的名字。
    用黑墨水寫下一行行的，葉善生葉善生葉善生葉善生，比蝌蚪還要難懂的男生。
    回過頭來，看著善生清秀的側臉，微微想起那天晚上偷偷跟在歐陽瑾身後看到陸晴川抱住善生的那一幕。因為離得很遠，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隻心疼提著蛋糕站在角落的歐陽瑾，第一次看到冰冷到無表情的他，以及轉身過後離開時落寞的背影。
    愛情？愛情是什麼呢？
    她後來在歐陽瑾抄歌詞的英語課本寫到，單戀也是戀愛的一種。
    搖搖頭整理一下思路，還是別想些沒有答案的事情，繼續和他們聊天，等待晚會的開始。
    而此刻站在舞台後麵的歐陽瑾已經換好衣服畫完妝，看到他專屬的桌麵上擺放著好些粉色包裝的禮物，上麵都寫著“歐陽瑾”收，全是喜歡他的女生送的。把禮物推到一邊，攤開曲譜輕輕哼著歌。
    接著一個有一個表演節目，輪到歐陽瑾出場時，他們已經能聽到觀眾席傳來的熱烈叫喊聲。
    在主持人一句“下麵出場的是高一2班歐陽瑾”話音落下，歐陽瑾抱著著吉他走出去，現場瞬間安靜下來，燈光四射的舞台，地麵上還殘留著之前表演散落下來的彩條和閃光碎紙，他整理一下麥克風的支架，目光準確找到觀眾席中的高一7班，坐在前排的善生，一臉無法置信望著他，從善生眼睛裏，歐陽瑾比任何時候都愛現在的自己。
    麵對全校師生，他開口說道，“這次我表演的曲目是‘愛的代價’，送給青春的我們。”
    伴隨著優美的旋律，修長好看的手指熟練彈著吉他，他開口唱道——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
    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
    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
    看世事無常看滄桑變化
    那些為愛所付出的代價
    是永遠都難忘的啊
    …………
    跟歐陽瑾一同長大的微微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子一身米白毛衣同色係褲子抱著吉他站在舞台安安靜靜的唱歌，換下華麗的柳丁服飾，脫掉耳釘和項鏈，沒有以往誇張的眼線和瘋狂的搖滾音樂，像個王子般出現在人們的視線，甚至不知道唱情歌的他比任何時候都動人。其實她也明白，所有的改變是為了身邊的男生，看著善生眼裏的光芒，才是歐陽瑾最想得到的獎勵。
    如果有一天，我逐漸變成你喜歡的人的模樣，你是否會為我轉一下身，我可以把衣櫃的所有黑色衣服換成你喜歡的白色，熬夜做數學題，努力超過18分和你靠近一點，隻想站在距離你一個牽手的左邊，聽你嘮叨陸晴川的口語有多差。
    就像我給你唱的這首歌一樣——
    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曆苦痛掙紮
    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
    也曾傷心流淚
    也曾黯然心碎
    這是愛的代價
    …………
    歐陽瑾說，葉善生，真慶幸在遇見愛情之前先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