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NO.3 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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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無論晝夜,流水總是能得到光輝的眷顧,被傾灑下的銀光,柔美得像任女身上的紗衣一樣,風一拂,就會蕩開陣陣漣漪,那時候粼粼的水光便會蕩漾開來,手還沒觸碰到,就讓人感到一陣的清爽。
哢嚓一聲,由遠及近。
像是細小的沙爍被注入機器一樣,發出艱難的聲響。
夜風又一陣狂嘯,茂密的樹枝霎時被橫衝直撞的風衝散了,露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道,銀輝毫不猶豫的流了進來,頓時,森林也得到了月光的洗禮,影子開心的攀爬出來,詭異的舞動著。
蟲鳴發出歡愉的叫聲。
藏匿在林間向前走來的,那濃鬱的黑影,也露出了原來的樣子。
女孩踐踏著樹葉,踮著受傷的腳,呆滯的表情感覺不到任何生氣,像老生一樣,蹣蹣珊珊,驟然一個趔趄,她被絆倒在地。
頭被磕出一個血窟窿,腥紅腥紅的液體沿著臉頰滑下,流進了她的眼裏。
她伸出蔥白的手指,抓撓著青草,匍匐著向前爬著,腳費力的蹬著,泥土嵌進了她的指甲,身下的裙子倏然開始濕濡,散發開的,是如血一樣的腥味,那是不詳的味道。
那鍥而不舍的背影,比歸途中的旅人還要執著,一直爬到溪邊,身後被拖延出一條細長的痕跡。
噗通一聲,女孩滾落溪裏,頃刻,水中一陣漣漪,她浮了上來,臉朝上,水滋潤著她的肌膚,雪白雪白的,銀輝皎潔,照在上麵,仿佛被鍍上了一層光,發絲在水裏嬉戲,薄薄的衣衫貼在身上,女孩眨也不眨的盯著月亮的圓眸,終於帶上了一絲光彩,就像是那逐月的不屈者一樣,愚蠢的,不鍥的。
驀地,女孩的肚子脹了起來,仿佛五月懷胎,從身下流出的血慢慢的把剔透的溪水侵染開來,雙腿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蠕動著,女孩的臉驟然變得青黑,仿佛一瞬間被吸去了生命力。
“呀…”
不知是什麼東西發出的鳴叫,脆弱得宛如小動物的初啼。
水突然劇烈的顫動著,伴隨著的還有大量的血液從女孩的身下湧出,映著女孩青白的臉色,蒼白得像鬼魅一樣。
拳頭大小的一團黑色的東西從女孩身下爬了出來,它有尖利的小爪及牙齒,渾身黑乎乎的,舞著小手,張開小嘴在輕輕的啼叫著。
那啼叫聲仿佛讓森林也不安起來,樹葉交替著沙沙好大的一陣響。
滑動了一下,它忽然潛伏進水裏,倏爾之間便消失不見。
它走了之後,林間恢複平靜,女孩那張著的眼緩緩的闔上,安詳得像熟睡的睡美人。
呼呼——
風嘯過,帶走了一片詭譎。
林間的夜色,依舊迷人。
——————————
五白居內,對於殷已的出現,幾位少爺都感到不同程度的驚訝。
好快!!
“那麼各位小少爺,請在這裏等候。”
殷已笑笑,恭身欠了一禮,“我會把黎三小姐給帶回來的。”
“你來是怕我們跑進去?”殷一雷看他。
“是的,大少爺,”殷已點了點頭,“老爺吩咐,請您們在這裏等候,誰也不許踏進去,我會盡快找到黎三小姐的,請放心。”
老三偷偷看了眼老大,示意——怎麼辦,老爺子這是打算把我們困在這裏了嗎?
老大淡定的回了一眼——估計外麵還派人守著。
老五插了進來——他奶奶的,別使眼色,老子現在無論如何都要進去。
老二拍了老五的頭一下,努了努嘴——晚上再說。
老三和老五同時瞪了老二一眼——去,晚上,黃瓜菜都涼了。
老大麵無表情的抖開報紙,邊看便跟老二打眼色——有計劃?
老二點了點頭。
老大會意,伸手到桌下,把口袋裏掏出兩個小鋼珠猛彈向老三和老五,意思——冷靜,從長計議。
噝——
大哥,別拿您的獨門暗器當暗號用啊,疼死個娘了喂。
老三和老五青了一張臉,伸手暗暗揉了揉腿。
兩人都覺得老大有那麼一點公報私仇的意味在。
殷已裝作沒看見幾位小祖宗的‘暗送秋波’,笑著拿起身邊的小箱子退了下去。
到了門外,殷已打了個手勢,幾個人黑衣便服的年輕人從暗處走了出來,身姿健壯,一看就是練家子。
“好好看住小少爺們,不得讓他們進青丘山。”
“是,明白。”
幾人點了點頭,身形一閃,又隱身到了暗處。
“老爺。”
殷已轉身對從身後走來的殷建仁彎了下腰,走過去耳語了幾句。
殷建仁揮了揮手,“知道便知道了,你去吧,隻有不進內林,就帶她回來吧,如果進入了內林,大概不用我們就……”
說到最後,他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是,老爺。”點了點頭,轉身向林間走去。
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殷建仁扭頭睇著五白居緊閉的大門,忍不住一咬牙。
娘的,幾個小兔崽子。
————————
老三和老五兩人一人一邊挾著老二的兩個胳膊,老大殿後,四人往樓上走去。
“請溫柔點對我。”老二忍不住抱怨。
“丫的,你一大老爺們,需要來這一套嗎?”老五斜了他一眼。
“對啊,二哥,我一向隻對軟妹子柔情似水。”老三笑眯眯的把老二的胳膊一拉。
噝——
我靠,要脫膠了。
老二臉色一青,狠狠的瞪了這兩個目無兄長的家夥一眼。
“你們這是要存心使壞。”
“別磨磨蹭蹭的。”
老大在後麵漠著一張俊臉,“再不快點估計得幫人家收屍了。”
“說得也是。”老三讚同的點頭,老五急了,拉著老二疾走奔上,打開房門,動作瀟灑的甩了進去,老三跟上,老大隨後砰一聲關上房門。
“好吧,老二,坦白從寬。”
老三居高臨下的懷抱雙肩,挑眉看著老二。
殷二鳴從地上站起來,對於這群沒兄弟愛的人,狠狠的在心裏批判了一下,抬手整理了下衣襟,又了那副翩翩儒雅的貴公子形象。
老五憋氣,有時候就是看著老二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不順眼。
他暗暗磨了磨牙,心想,如果老二不從實招來,他就讓他脫層皮,無論怪招、陰招都得用上,勢必讓老二印象深刻。
老二被老五盯得遍體生寒,一瞬間如寒冬臘月。
他舉手投降,“不用這麼盯著我,有關老四的事我之所以不說,是因為我不想你們有危險。”
走到老大的身邊坐了下來,打算暫時遠離那兩個危險源。
“我那次回想起來,也覺得詭異,因為青丘山的夜晚和白天……”,他臉色一沉,瞬間嚴肅起來,“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什麼?
三人的身子一正,眉宇深鎖,這樣的事情有點顛覆他們的認知。
“老二,把你知道的來龍去脈都給我說清楚。”老大正色道。
“老四失蹤那年,我是晚上進去的,但是在四年後,大概爺爺也對我不設防了吧,我在白天潛了進去,發現,白天根本就跟夜晚的青丘山完全是兩個樣。”
老二十指交握,撐著下顎,那沉思下來的臉色,像撫開的黃色紙片,帶著時間的洪潮,那一刻讓他看起來異常冷峻。
“那時候我很震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老二從口袋裏掏出幾張舊照片,色彩不大好,但拍攝得恰到好處,“那是當年我進去拍下來的,白天的青丘山翠色欲流、山明水秀,景色相當的優美,除了地域廣袤和生態環境優越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但是……”
他指了指一張照片上的湖泊,“你們注意到了嗎?那個湖泊底下有段枯萎的大樹根部……”
他又拿出另一張照片,一指,“這張也有,一樣的,那時候我在那裏喝完水,做了個記號往北走的,但是沒想到又繞回了那個湖邊。”
“也就是說,那森林像迷宮?”老三拿著兩張照片看了看,確實是一樣的,忽然,他像是發現什麼一樣微闔著嘴,“靠,除了湖之外,旁邊的景色都不一樣的。”
老大也皺著眉接過來看,許久得出結論,“詭異。”
“不但詭異,而且我往東南方向這邊走的話,走了不遠,跑回去看,那片湖又消失不見了,周圍也恢複成一片林海。”
老五摸了摸下巴,“那你怎麼出來的。”
“向老宅這邊走,東南方向就出得來了,如果要往裏走的話,估計會被繞暈的。”
“會不會是海市蜃樓,”老三猜測,“光學效應什麼的。”
“光學效應的話,水我也不會喝得到。”
老二指著嘴巴,“我那時候繞了老遠老遠,為了減輕負擔,水也沒帶多少,渴得要死。”
“內林進去過了嗎?”老大俊逸的臉孔一片肅穆。
“不知道,那時候我還以為我進去過了,但是後來想想,又感覺沒進去過,”老二瞧向老大,“雖然我一直向前走了好遠,但是那時候,我確實是被繞了不少路,估計還是在外圍。”
老五齜了齜牙,“那麼蛋疼?”
老二點頭,回想起來,也忍不住罵娘,“比野外訓練時候的叢林生活還要讓我蛋疼。”
老大點著第三張照片,“這就是當時你拍下來的第三張照片?”
“是的,”他把第三張擺在兩張照片的邊上,“照完之後,我就撒腿往第一次發現湖的地方跑,結果如你們想的一樣,完全找不到。”
“而且,我還迷路了。”他可是拿著逃命似的速度往那跑的,明明按著路線在跑卻不知不覺中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計是被這座神秘的森林給玩兒了。
“我現在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出來的。”老五斜眼看他。
殷二鳴也挺訥悶,白了他一眼,“那時候真的很詭異,我出來的方式更詭異。”
“怎麼回來的。”
這時候三人挺同心的,一起問,就不知道是幸災樂禍多點,還是同情多點。
“那時候,我累得像條狗一樣,隻差沒趴著了,又東南西北的摸不著路回去,無論怎麼走都被繞得七暈八素,打算休息下,等爺爺救命,最多被找回來的時候打一頓唄”,老二滿不在乎的聳肩,“那時候我正好找了塊空地休息,突然就飄來一陣風,涼呼呼的還挺爽快,我便開始昏昏欲睡,之後像是過了一段時間,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就站在離祖宅不遠的樹林邊了,那時候,正是傍晚交接的時候。”
說到最後,他嚴肅的看著其他三人,“就是那時,我看著山林,隱隱約約感覺到,也許,想走出這座山林的話也隻有等日夜交替的時候才行,而通道就是東南邊的祖宅。”
“你這一睡,又害線索變成一團糊漿了。”老三喟歎了一聲,“我說二哥,你一直那麼幸運,會不會是有什麼幸運女神在幫你呢。”
“阿嚏——”
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的老四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感覺有股寒風吹過,搓搓胳膊——口胡,誰在說他壞話。
殷二鳴輕輕一笑,溫和得像晨間的清風,“我一直以為是老四在幫我的。”
那時,站在林邊的他,手心還依舊殘留著,那熟悉的氣味。
摩挲著,暖暖熱熱的,讓人熱淚盈眶的溫暖。
他誰也不會說,那時候的他,落下淚來。